副駕駛的車窗留了一條縫，干燥的風擠進來，帶來絲縷草木香——
唐知芝細白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按了鎖屏鍵。
她再度看向后視鏡，季廷煜的車依舊不緊不慢地跟著。
那輛車太引人注目，再這樣跟下去，季承凱肯定會發現。
她攥了攥手機，垂下眸子，卷翹睫毛遮住她情緒不明的眼睛，她輕聲開口，“承凱。”
“嗯？”
“一會在前面路口給我停下吧。”
季承凱疑惑地問，“怎么了？”
“……我臨時有點事。”
“反正我開車，你想去哪我送你。”
唐知芝婉拒：“不用了，一會我朋友來接我，我在前面那里等他。”
季承凱見她堅持，只好依她。
車子緩緩泊在路邊，唐知芝對他說謝謝，下了車。
季承凱降下車窗，問她，“我們除了盟友關系，應該也算朋友吧？”
她怔了一下，點頭笑，“算。”
他說行，“既然算朋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隨時跟我說，說不定我就能幫上你呢。”
唐知芝明白過來，他應該是看出自己剛剛的情緒不對了。
她微笑解釋，“我真沒事，剛剛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那就好。”
季承凱朝她揮揮手，“先走了。”
“路上小心。”
季承凱的車子慢慢走遠，不多時，那輛耀武揚威的黑色庫里南嘎吱一聲，停在她面前。
季廷煜降下車窗，露出他輪廓干凈利落的側臉。
“上來。”他不容拒絕地發號施令。
有了之前的經歷，她也知道自己反抗也沒用，索性乖乖上車，從容系好安全帶。
他看著她乖順的舉動，嘴角微挑。
車子疾速奔馳在馬路上，窗外的景色如殘影晃過。
她視線落在窗外，卻無心看風景。
“向小姐呢？”
輕柔嗓音打破了車內死水一般的寂靜。
季廷煜勻稱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嗓音輕慢，“走了。”
“為什么？”
向欣不是已經訂房了？
她親耳聽到的。
“什么為什么？打完球不走，難道還留下過夜？”
季廷煜說到這里語氣頓了一下，偏頭看向她。
唐知芝立即心虛地轉頭看向窗外，生怕和他的目光對上。
他問，“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沒看到！”
她過于激動的反應不打自招。
季廷煜嘴角帶笑，“我又沒說你看到什么，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沒看到？”
唐知芝察覺中了他的計，被堵得沒話說。
“怎么，看到她在前臺開房了？”
她不想回答，轉移話題，“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季廷煜眼底劃過一絲笑意，順了她的意，沒再繼續剛剛話題。
“帶你去吃點東西。”
唐知芝訝異地看著他，“你讓我從季承凱的車上下來，就是為了帶我去吃東西？”
季廷煜挑眉，“怎么，不行？”
虧她還以為他要發什么瘋，白擔驚受怕半天。
“我不餓，我明天還有工作，你先送我回家吧。”
“真當我是司機呢？”
季廷煜猛地踩了一腳油門，車子一下子竄出去，唐知芝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抓緊扶手，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季廷煜，你能不能慢點……”
季廷煜轉過頭，嘴角噙著逗弄的笑，“你不是更喜歡我快點嗎？”
她對上他戲謔的目光，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粉嫩的面皮兒還是不爭氣的紅了。
季廷煜注意到她因為緊張繃直的身體，還是收了油門，慢慢降了速度——
車子最后停在一棟紅瓦青墻的大院門口，里面桂花樹探出枝頭，零零落落散著一地黃白花瓣。
隔著車窗，唐知芝好奇地打量這個僻靜又清幽的地方。
她從小在北城長大，從不知道北城有這樣一個地方。
闊氣的朱漆大門兩側，左右分別站著兩個警衛員。
一個留原地站崗，另一個朝他們走過來。
警衛員朝他敬禮，昂首挺胸站在那。
季廷煜從主駕駛下了車，將車鑰匙扔給警衛員。
唐知芝下了車，問，“這是哪？”
“一個吃飯的地方。”
季廷煜說的輕松，但是明顯這里不是對外開放的地方。
不僅位置偏僻難找，甚至連個牌匾也沒有。
他邁步走進大門，唐知芝趕緊跟上去。
一進去，唐知芝情不自禁發出感嘆。
門面低調到不起眼的地方，里面暗藏玄機。
蘇派建筑精致巧妙，氣勢恢弘。
假山，瀑布，青石板路，人工湖——
湖里還有很多說不上名稱的各種昂貴品種的魚，歡暢的游著。
季廷煜走在前面，唐知芝跟在后面好奇地張望。
高級餐廳她去過不少，中式餐廳大大小小她也都去過，但是像這家韻味做的這么足的，是第一次看到。
一身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從里面匆匆走來迎接，“季先生，您來了。”
季廷煜問，“人都到齊了嗎？”
“都到了，都在會客廳等您。”
年輕男人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休閑裝，問道，“您要不要換件衣服?”
季廷煜擺手，“不用，私宴，不用那么多禮數。”
“是。”
年輕男人又看向他身后，女人氣質溫婉，漂亮惹眼。
再看她的衣著打扮，兩個人衣服的顏色很接近，有點像情侶款，他大著膽子猜測，“這位是季太太？”
季太太……
季廷煜眸光微動，心里劃過一絲別樣的滋味。
他沒立即否認，但是唐知芝急了，立刻解釋道，“我不是季太太，你認錯了。”
她迫不及待的澄清，在季廷煜聽來，就是她生怕跟自己扯上半點關系的意思。
暗影在男人冷沉眼底幽幽閃爍，他斜睨了她一眼。
年輕男人一陣尷尬，“抱歉。”
季廷煜聲線又冷又燥，“行了，你老板來了嗎？”
“何總在幫您招呼客人。”
“嗯。”
季廷煜望向唐知芝，“跟緊點，別走丟了。”
他說著傾身附在她耳邊，故意補上了一句稱呼，“季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