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黃章又是皇帝欽點的副使，這場與隗國使臣的會面，自然少不了他。
黃章也沒想到自己過來只是要個信息，沒想到還要去談判？
不過這倒是正合他心意，于是便欣然答應下來。
杜摯沒想到黃章答應得這么利落，倒是有些意外。
像這種與他國使臣的會面，一般人都會有些犯怵，畢竟是兩國之間的談話，稍有不慎，就會發展成兩國之間的矛盾，這代價，一般人可承擔不起！
更別提在杜摯眼中二十還未出頭的黃章了。
跟著杜摯一起，黃章見到了隗國的使臣團。
上次在奉天殿上見到的只是使臣團的代表，今天在場的，才是隗國這次過來的真正重量級人物。
趁杜摯和隗使交流之際，黃章身旁的錄事田暨給他介紹起了隗使的身份。
“那位白胡子老頭是隗國使團身份最高的一位，隗國太傅沙奈，聽說他這人很古板，不過好在他不是使團的領事。”
黃章看了眼沙奈，那個老頭雖然胡子都白了，但是精神很好，一看就是練家子，能做隗國太傅，看起來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既然不是領事，那領事是誰？”
田暨指了指正和杜摯交談的中年人。
“那個，隗國車騎將軍芮松，就是這次隗國使團的負責人。”
順著田暨指示的方向望過去，黃章見到了這位車騎將軍芮松，中年男子，一身書卷氣，倒和將軍二字完全不沾邊。
“他是將軍？看著不像啊！”
“他原是隗國的京畿河南地區的河南尹，是突然被提拔為車騎將軍兼河南尹出使的。”
聽田暨這么一說，黃章就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這個芮松是為了名正言順，才特地將其提拔上來的！
出嫁公主，隗國皇帝都不找一個身份地位匹配的人，反而臨時提拔一個河南尹來充當主使，看得出來，這個隗帝對公主也不是太看重吧！
這反而讓黃章舒了口氣。
不看重的話，那他就沒有多少后顧之憂了。！
而后，田暨又向黃章介紹了一番使團的其他成員，不過都是些小角色，全場也就主使芮松和隗國太傅沙奈的地位夠看罷了。
了解完隗國使團的構成，杜摯立馬給芮松介紹起黃章來。
聽到黃章是肅國的的大皇子，芮松立馬投來注視的目光。
“大皇子？我若是沒記錯的話，我們公主這次完婚的對象，就是大皇子吧？”
“沒錯！”杜摯點點頭。
“有趣，公主的成親對象竟然親自參與自己的婚事，你們肅國，這么不懂禮數的嗎？”
芮松這話說完，杜摯臉色立馬陰沉下來。
“這位是？”黃章故作疑惑地問道。
一旁的田暨以為黃章記不清了，又附在他耳邊說道：“這位是……”
“大聲點，我聽不見！”黃章高喊道。
“這位是隗國主使，隗國車騎將軍兼河南尹芮松。”田暨高聲介紹道。
芮松看樣子也很受用，一臉的驕傲。
“車騎將軍？那怎么是個文官來做啊？”
這話一出口，芮松也不氣。
“車騎將軍不過代表了一種地位，至于是文職或者武職，也不是那么重要。”
“哦？那我怎么聽說，芮大人這車騎將軍，是你們隗國皇帝臨時給的？難不成，你們隗國無人，連個九卿之官都找不出來了？”
“你……”
這話一出，就戳中芮松的痛點了。
車騎將軍位列四大將軍之一沒錯，但一般來說，能成為車騎將軍，肯定需要足夠的威望，很明顯，芮松這個河南尹的威望在隗國還是不夠看！
黃章這話無疑就是在說芮松德不配位，這不就是在戳他的痛點嘛。
當然，這些話一般來說是不會當著別人的面說的，畢竟這屬于戳人家老底了。
果然，黃章這話一出口，芮松臉色立馬變了。
“大皇子如此孟浪，我大隗國公主到了你這，還不得受苦？這樁婚事，我看大皇子殿下是沒有一點誠意！”
芮松是想用婚事來要挾黃章，要知道與隗國公主完婚后，隗國的資源就等于向大皇子傾斜，對他成為肅國下一任皇帝有著莫大的幫助。
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剛才說出了黃章現在最想說的話。
“哦？我看車騎將軍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把隗國公主嫁過來了？”
“哼！”芮松冷哼一聲，“本使出使肅國之際，隗帝特意囑咐本使勿喪國本，今大皇子一來就對本使惡語相向，豈不是視我隗國于無物？”
黃章也冷笑一聲。
“哼！我看隗使一來，不照樣出言不遜？難不成隗使就把我肅國放在眼里了？隗使都如此，那隗國公主還不得目中無人到什么程度？我肅國雖不大，但也不是毫無尊嚴！為區區一婚事，怎可辱我國本？”
一旁的杜摯一聽，嚇了一跳，這怎么說著說著就談到國本上了？夸張了！
“二位消消氣消消氣，這都是小事，倒也談不到國本之上，隗肅兩國歷來交好，無用戰兵，這本是好事，如今隗肅兩國聯姻，更是親上加親，這本當時好事，兩人倒也不比因此而心生嫌隙！”
不得不說，杜摯這個大鴻臚還是會和稀泥的，三言兩語便把火藥味給熄了下去。
不過芮松看到對面黃章這桀驁不馴的模樣，加上剛才他說的話，總感覺心里不爽！
“如果肅國無意聯姻，我隗國也不屑于此！”
芮松這話本意是嚇一嚇這位毛頭小子，讓他漲漲教訓。
不過黃章一點不給他面子，直接笑了一下，給一旁的大鴻臚杜摯說道：“杜大人，你剛才也聽到了，是隗國使團單方面悔婚，和我可沒有半點關系啊？既然他們要悔，那就悔吧，我這就下去通知城防營封閉京城四門，免得他國公主未經許可擅自進入我肅國核心之地！”
說完，黃章也不給杜摯反應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
黃章這一轉頭直接把在場眾人都嚇傻眼了。
大皇子這是什么意思？不結了？
隗國使團眾人看著瀟灑離開的黃章，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只有杜摯知道，這位大皇子那可是敢在朝堂上和陛下頂嘴的主啊，他現在任城防營統領，那是說封閉京城四門就能封閉的！
杜摯絲毫不懷疑這位天殺的大皇子敢不敢這么做，他都敢在朝廷上當面反駁陛下，這天底下還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來不及解釋，杜摯立馬小跑出門去尋黃章。
杜摯的這個舉動更是把對面隗國使團的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搞雙簧？看著也不像啊！
現在會談的主副代表都離場，場面頓時尷尬起來。
芮松立馬質問剛才待在黃章旁邊的錄事田暨。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哪有會談期間主副使丟下使團獨自離開的道理？你們肅國是沒有禮法嗎？”
田暨本來就看隗國使團這些人不爽，聽到芮松這話，也不管自己職位低對方幾個級別，直接怒斥道：“隗國使團？你們知不知道剛才得罪的是誰？那是肅國大皇子，一個敢在朝堂上當面和陛下對峙的男人！”
此話一出，隗國使團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敢和皇帝對峙？這不是找死？
不過田暨的話還沒完。
“這位大皇子殿下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城防營統領，他剛才說封閉京城四門，那可不是開玩笑，他是真能做出來的，到時候大皇子封閉京城四門，你們隗國的公主進不來，他只會把責任歸罪在你們隗國使團身上，是你們主動放棄與肅國聯姻！”
如果剛才田暨說黃章敢在朝堂上與皇帝較勁只是讓他們感到驚訝，那現在田暨說的這番話，可就是切切實實讓隗國使團的眾人尤其是芮松感到心驚肉跳的了。
“你剛才說的這番話可當真？”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隗國太傅沙奈好奇地詢問道。
以正常的邏輯來看，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剛才這位大皇子行為怪異，確實與眾不同。
“此事，隨便找肅國的大臣驗證一番皆可，這位大皇子可是在朝堂上兩次頂撞陛下，我們鴻臚寺可謂是人盡皆知，這也是大鴻臚要去追大皇子殿下的緣由，若是放任大皇子離去，怕是這幾天，你們的隗國公主真會被拒之門外！”
這下，芮松頭上自冒冷汗。
他剛才只不過是口嗨一下，退婚這事，他一個使臣哪有資格做主！
萬一這位大皇子殿下真的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把悔婚的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那他可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最最關鍵的是，現在隗國什么情況他也清楚，根本就沒有別人想的那樣平靜，這次聯姻的目的他更是比誰都明白。
如果這樁婚事搞黃，那后果……
“那……大鴻臚大人能追回來嗎？”芮松好奇道。
見對方態度緩和，田暨語氣也降了下來。
“追的話，也說不定，畢竟這位大皇子的脾氣沒人知道，只是希望杜大人能把這位大皇子給追回來吧！”
田暨不說還好，他這么一說，芮松心里更是擔驚受怕。
哪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威脅竟然能引發這么重大的外交事故。
他更是沒想到這位肅國大皇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那是說什么做什么！這誰頂得住？
也不多想，芮松立馬離座，開始出門尋找黃章。
這下，肅隗兩方的主使都消失不見，倒是一樁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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