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大排檔，這里的夜市比較紅火，我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小包間。
方小華很尷尬，樊影則幾乎又貼著我坐，恨不得用502把自己粘在我身上。
“方哥，我們差不多有一年多沒見面了吧？我上次是聽誰說來著，說你炒股炒房賺了一大筆錢，我以為你生意越做越紅火，已經在娛樂圈混出了大名堂呢！”我道。
方小華嘿嘿一笑，道：
“陳總，什么炒房賺錢，是我當初有錢的時候在廣州和深圳各買了一套房，去年不是房價漲了嗎？我給賣了，那能有幾個錢？”
他頓了頓，又道：
“關鍵是我這幾個錢都投電視劇里面去了，結果……嘿嘿……”
方小華不斷的搓手，然后又用熱手搓臉，搓著搓著人就崩潰了，嚎啕大哭。今天實在是太丟臉了，他也是出身名門，風光的時候那也是身價千萬的老板。
可是現在混成了給富二代搞拉皮條的皮條客了，關鍵還被我碰上了，這該多丟人啊！
我沒有說什么，方小華也冷靜得很快，他出去洗了一把臉回來就恢復正常了，這時候酒也上來了，菜也上來了。
我斟了酒，對方小華道：
“方哥，來，我們碰一個！”
方小華和我喝了一杯，然后自己又斟了滿滿兩杯酒喝干了。
三杯酒下肚，明顯感覺他有點醉了，我說方哥，你慢點喝，我們邊喝邊聊，敘敘舊吧！
我說話間，方小華忽然腿一軟，赫然跪在了我面前。
然后他“啪”、“啪”就給自己幾個耳光，道：“陳總，我方小華當初就不是個東西，你給我那么好的機會我不把握，反而還出幺蛾子，我自作自受，我活該完蛋……”
方小華一說就激動了，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把當初他和我之間的那次合作，說得抱憾無比，我一把扶著他，道：
“方哥，你別這樣！咱們是兄弟，你搞這些干什么？”
方小華道：
“陳總，您原諒我好不好？只要您原諒我，我馬上起來，如果您不原諒我，我今天跪一晚！”
我一聽方小華這就是搞套路，我怎么可能讓他跪一晚嘛！
我便道：
“方哥，咱們兄弟我肯定原諒你，再說了，當初我也沒虧什么！我這個人你知道的，做事做人都是規規矩矩的，從來不搞亂彈琴的事兒。”
方小華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就跟我講這一年多的事兒，我抽走了資金不投了，他尤為不甘心，為了把項目做出來，他把公司該清理的人都清理了。
然后又恰好碰到了房價上漲，他在深圳華僑城有一套大房子，賣了七百多萬，廣州的房子還賣了幾百萬。
另外，他又在外面接一些拍攝的活兒，比如跟康偉他都做了幾百萬的生意，反正東拼西湊搞了一些錢。
他自己有了錢，然后又找別人融資，把劇組拉起來了拍，結果片子拍出來之后，電視臺根本就不敢買。
他賣不出去片子，也像我一樣去找互聯網視頻公司，他和人家互聯網公司簽了一個平臺協議，也就是所謂的分成協議，互聯網視頻公司給他流量分成。
結果他那個片子一上線，撲到死，根本就沒有什么人看，流量上不去，虧得他血本無歸。
寄托了他最大翻身希望的片子撲街了，他慌不擇路之下重新殺入抗日劇的市場，結果他人到橫店拍片子，套路已經變了。
因為他和張志超關系搞僵了，沒有了張志超給他面子，他拿不到那么低的外包項目了，結果一部片子搞出來，又虧了一百多萬。
接二連三反正沒有一個項目賺的，尤其是最后他剩一點錢，看到別人炒股賺錢，他也去買股票。
結果兩百多萬砸進去，只用三個月，到現在只剩幾十萬了。
反正用方小華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干什么就虧什么，好像老天爺就是跟他作對，終于混到了山窮水盡，混到了今天這個慘樣兒。
我道：
“方哥，人生總有起起落落，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這幾年可能運氣不好，但是說不定轉個彎之后，你否極泰來了，運氣又好了呢？”
方小華搖搖頭，道：
“陳總，實話講，這兩年的經歷比我過去二十年還要多，人情冷暖啊，不混到山窮水盡，真的體會不到那么深！
我以前不管怎么混，手里總歸都還有些錢，生活上衣食住行還不用愁。但是這兩年我真混到山窮水盡，混到吃了這頓沒下頓，混到到月底根本就不敢回公司……
苦啊，窮啊，窘迫啊！別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叫花子，媽的，現實真的太殘酷，我們活得太苦逼了！”
“人到了絕境，再回頭看，我想我真的瘋了！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你給的條件已經很優渥了，但是我還是不滿足，還是想要更好的條件！
那個時候我是怎么想的呢？這么好的機會，我都不懂得珍惜啊，你說蠢不蠢？”
方小華唏噓感嘆，我在一旁只是微笑。
我想方小華四十多歲經歷的事情，我二十出頭就經歷了，所以很多人都講少年得志未必好。
方小華這種算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他的起點很高，但是他混了幾十年，混到了這個地步，究其原因還是被社會毒打少了，摔打歷練不夠。
如果說一個人想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過日子，那考個公務員進入體制內，或者干個醫生，當個老師，這樣端著金飯碗，一輩子也能過得很舒服舒坦。
但是一個人不安分，想要出來打拼，想要超越平凡的生活，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有句話說得好，不經歷風雨，哪里會見彩虹？
在深圳這種地方打拼，你沒有歷練出幾把刷子，你指望脫穎而出，超越平凡，怎么可能呢？
所以在深圳的悲劇就是很多想超越平凡的人，一輩子都在攀爬掙扎，都在生存線上打滾，因為要成事實在是太難了。
像方小華這種條件這么好的人，現在也混成了這樣，更不用說很多普通人了。
其實方小華今天又是痛哭，又是下跪，又是反省的，他的目的我也很明白。
那就是像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要想成事我是可以拿捏他的。
很明顯，他盯住了康偉，甚至盯住了杜衡，他們搞影視的還是那一套，要找人投資，找人燒錢。
一般做正統行業，搞制造業賺小錢的人是玩不了這行的，所以康偉和杜衡他們這種有錢人自然就是目標。
而我偏偏又認識康偉和杜衡，我如果能夠敲敲邊鼓，方小華成的機會就更大，而我如果潑一瓢冷水，方小華就徹底沒有機會。
所以說不管方小華他內心愿意與否，他都需要跟我和解，而他唯一和解的辦法，就是給我跪，一跪到底。
所以說尊嚴這種東西啊，有時候真的越窮的人，越沒有經歷和閱歷的人越看重尊嚴。
像現在的方小華，尊嚴算個屁啊，跟成功比起來，跟利益比起來，尊嚴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喝著酒呢，方小華跪完了就撤了，逃之夭夭，狼狽得像小丑。
我看了看時間，兩點多了，我跟樊影回到了酒店，我問樊影，為什么一直沒有離開廣州呢？
樊影嘆了一口氣：
“我離開廣州能去哪里？我也沒有那么年輕了，換經紀公司也不指望能火了！”
我說方小華現在就淪為一個皮條客了，你還覺得這里有前途？
樊影一下就哭了，跟我講：
“方小華是皮條客，我不是，我也沒有那么廉價的賣過！”
我笑了，樊影一句話說到根本了，那就是她不是不賣，只是不愿意廉價的賣！
就像今天這樣，幾個富二代玩嗨了，要找個女孩子耍一耍，方小華叫了幾個女孩子過來，這種就是廉價的嗨。
沒有一個男人會珍惜這樣一個在歡場上逢場作戲的女人，這就是樊影拼命抵抗的原因。
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我和方小華沒有照過面，我都懷疑今天這是不是故意搞的這么一個局呢！
樊影哭了一會兒，鉆到了我的懷里，雙手環抱著我，跟我講：
“陳總，我做你的女人好不好？我放棄一切，什么夢想也不要了，我就安安分分的做你女人！”
我道：
“樊影，看來你這一年多也變得很多，你至少開始嘗試著接受自己的平凡了，是不是？”
樊影沉默了。
人類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就是有一種叫野心的東西，樊影付出這么多年，她為的什么？
如果她早就接受平凡，她現在會混成這樣嗎？就是她不接受平凡，所以她一直就被野心折磨，搞得遍體鱗傷。
“陳總，我愛你！”
樊影突然就熱情了起來，她狠勁的吊著我的脖子，要湊上來吻我。
我心里一陣的膩歪，不爽得很。
樊影立刻變得無比的乖巧了，變得竭盡所能了，對我是百般討好，百依百順。這一個晚上，本來就不早了，折騰得哪里還有多少時間睡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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