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攝政大明 > 第1047章.布置.
    

    

    京城城南,某處不起眼的茶館之內,趙俊臣的幕僚牛輔德正坐在角落處靜靜飲茶。

    飲茶之際,牛輔德的眉頭略微皺著,神情有些不耐煩。

    他正在等人,但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左右,與他相約之人依然**出現。

    趙俊臣行事之際,一向是準時高效,牛輔德乃是趙俊臣的心腹,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風格,也就愈發無法忍受別人的遲到與不守時了。

    “龍生九子,還真就是各有不同但這也相差太遠了,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牛輔德搖頭喃喃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中*漢子走進了茶館,環顧打量之后,連忙是走到牛輔德的面前坐下,臉上滿是討好笑意,輕聲道:“讓牛先生久等了,因為我哥的事情,家里面已經亂成了一團,我必須要留在旁邊負責照料,也不好隨意抽身離開,所以就耽誤了一些時間,還望牛先生見諒一二。”

    牛輔德憋了這人一眼,神情間的輕藐**任何掩飾,緩緩道:“哦?我還以為你趁著手里有些閑錢,又與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跑去賭博喝酒了,原來是忙著照顧家中兄長,當真是手足情深啊。”

    聽到牛輔德的譏諷,這名中*男子不由是表情尷尬,訥訥道:“哪里怎么會”

    事實上,他確實是剛剛從賭坊離開。

    這個中*男子名叫宋齡成,乃是宋煥成的親胞弟,一向是游手好閑、吃喝嫖賭,極不成器。

    很難想象,品行高潔的宋煥成,竟然會有這樣一個截然相反的兄弟,但現實就是這般離奇。

    這一次,宋煥成之所以是餓暈于禮部衙門,也是因為宋齡成的暗中作祟——屢次以“正當理由”向宋煥成伸手要錢,讓宋煥成愈發是囊中羞澀、不敢隨意開支;每天的早晚兩餐都會搶食,格外多吃一些,讓宋煥成一直是處于饑餓狀態;又“好心”送給宋煥成一些杏仁與荷葉茶充饑,這兩種食物會給人提供一種虛假的“飽腹感”

    于是,僅僅三天時間之后,宋煥成就餓暈過去了。

    而宋齡成之所以是做出這般的“坑兄”行徑,卻全是緣于趙俊臣的幕后指使。

    宋齡成欠下了一百八十多兩銀子的賭債,趙俊臣表態愿意為他填上這個窟窿,并且還會額外送給他一百兩銀子的報酬,于是宋齡成就為了這筆不到三百兩銀子的報酬,毫不猶豫的**了自己的兄長。

    此時,看宋齡成的表現,卻是毫無羞愧之意,似乎還覺得自己大賺了。

    對于宋齡成這種人,牛輔德自然是不愿意過多接觸,也懶得揭穿他的**,只是問道:“你家兄長的身體情況如何了?”

    宋齡成也同樣是面現不屑,但他的不屑之意卻是針對于自己的兄長宋煥成,答道:“身體已經有所好轉了,今天早晨還吃了一碗粥、可以自己起身了,應該不會有大礙!

    嘿,就是他的心眼還像是原先一般癡傻,禮部衙門的同僚們發現了他的情況以后,就湊出一百兩銀子送到家里,結果他醒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讓我把這筆銀子給還回去,說是人情債最難償還!唉!已經落到手里的銀子,竟然還要送回去,你說他傻不傻?自己都吃不飽飯了,還要把銀子往外推,他自己倒是清高了,但也不想想我們這些家人!

    再說了,這種假清高又有何用?虧待了自己與家人不說,朝廷也不待見他,至今還只是一個五品閑職,毫無升遷的希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笑他癡傻”

    說到這里,宋齡成的表情愈發不滿,又說道:“我這個哥哥啊,從小就是天生驕子,不論鄉試、會試都是第一次就能考中上榜,所有人都說我比不上他,讓我一直抬不起頭,當初我家生活貧苦,只能供他一個人讀書,他讀書了我就只能賣苦力,我那時候也不怨他,只是賣力干活、貼補家用,就是指望他出息之后能夠光耀門楣、也可以提攜我一二,但他卻是讀書讀傻了,我只是讓他給我介紹一個又清閑又有油水的差事,他卻說什么為官者不能假公濟私,哪有人像是他這樣的?嘿,這次為趙閣老辦事,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從他身上沾到光”

    很顯然,宋齡成針對于宋煥成的怨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時候也是沖著牛輔德大吐苦水,為自己的“坑兄”行徑尋找正當理由,就好似他自己才是***一般。

    聽到宋齡成的抱怨,牛輔德一時間竟是無法反駁。

    當然,想要反駁宋齡成也很容易,比如宋齡成說自己一輩子都**從宋煥成身上沾到光,但實際上宋齡成若是**兄長的提攜,如今還只是鄉野間的一個泥腿子罷了,根本不可能生活在京城之中,而且宋齡成這些*來一直是游手好閑、不務正業,若不是宋煥成的資助與供養,他早就活不下去了——另一方面,若不是為了資助與供養宋齡成,宋煥成好歹是朝廷**的身份,名下田產可以減免大部分稅賦,也不至于這般生活貧苦。

  &nb bsp;  但從某方面而言,宋齡成的抱怨也是事實,宋煥成科舉為官之后,自然就擁有了讓家人富裕生活的“特權”,只需要他放棄一些堅守,與同僚們和光同塵也就行了,但他卻是堅持原則、主動放棄了這種“特權”,也就讓家人都要跟著他一同貧苦生活,自然是辜負了家人當*供他讀書的期望——從這方面而言,他也許是一個好官,卻絕不是一個好家人。

    家、國、天下,總是會被世人混為一談,但實際上這三者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彼此**的——許多時候,人們若是想要無愧于國,就要有愧于家,若是想要無愧于家,就要有愧于國,這是一個無解命題。

    這個世界的并不完美,人們的時有力窮,就在體現于此。

    所以,牛輔德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應宋齡成的抱怨,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評價宋齡成的兄長宋煥成。

    究竟是一個正人君子?還是一個癡傻之輩?

    又或者說,這兩者本身就是一種人?

    沉默之際,牛輔德卻是想起了趙俊臣對于宋煥成的評價——“我無論如何成不了宋煥成這樣的人,所以宋煥成才值得敬佩。”

    是的,趙俊臣很敬佩宋煥成,而且這與趙俊臣親手設計坑害宋煥成并不**。

    事實上,趙俊臣還認為自己是在幫助宋煥成,而牛輔德這一次與宋齡成的私下見面,也是受了趙俊臣的指示,一方面是為了打探宋煥成的近況,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暗中給予宋煥成一些照拂與補償。

    于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牛輔德并**做出評價,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袋子丟給宋齡成,說道:“這是一百五十兩銀子,其中有一百兩銀子是你這次任務的報酬,另外還有五十兩銀子是讓你補貼家用的,但千*不要和你兄長說這筆銀子是趙閣老給的外面有輛馬車,里面裝載著一批米面肉菜與生活物資,還有一些滋補身體的藥物,你也全部帶回去

    還有,這段時間就不要出去吃喝嫖賭了,要待你兄長好一些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你兄長的好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聽到牛輔德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宋齡成不由是心中一愣。

    他原本以為,趙俊臣這次安排自己算計兄長宋煥成,乃是出于報復心理。

    畢竟,趙俊臣半*前曾是親自出面招攬宋煥成、卻被宋煥成當眾掃了顏面、險些下不來臺,這種事情任誰都會記恨于心。

    但如今看到趙俊臣設計了宋煥成之后,又是給銀子又是送東西的表現,卻又不像是為了報復。

    再想到牛輔德最后那一句話,宋齡成突然興奮了起來,連忙問道:“難道說趙閣老他不計前嫌,還打算要提攜我家兄長?那太好了!但我哥他是一個死腦筋,就怕他依然會拒絕趙閣老的善意但還請牛先生放心,我這段時間一定會竭力說服于他,趙閣老能夠看重于他,這是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一旦是入了趙閣老的門下,錦繡前程就在眼前,絕不會讓他再次拒絕了。”

    牛輔德卻是連連搖頭,說道:“若是由你來出面奉勸,只怕會適得其反!總而言之,你只需要待他好些就行,其余事情就不必管了,我家趙閣老自有安排,但可以肯定的是宋煥成這一次當眾餓暈于禮部衙門,對于他的未來**而言,乃是一件好事!”

    說完,牛輔德就不再理會宋齡成,直接起身離開了,只留下宋齡成一個人坐在原位,表情既是興奮又是疑惑。

    *

    卻說,牛輔德見過了宋齡成之后,很快就返回了趙府,向趙俊臣稟報了宋煥成的近況。

    事實上,牛輔德見到趙俊臣的時候,趙俊臣已經穿上了朝服,正準備進宮覲見德慶皇帝。

    得知宋煥成的身體狀況已經逐漸恢復之后,趙俊臣稍稍松了一口氣。

    在趙俊臣的計劃之中,宋煥成的事情只是一個導火線,但趙俊臣并不希望自己的計劃會搞垮宋煥成的身體。

    “宋煥成的身體并無大礙,也讓我良心稍安,否則的話,我就只好是拜托章德承與溫采寧兩位神醫出面為他診治了但那樣的話,我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稍是感慨一句之后,趙俊臣就不再談及宋煥成,向牛輔德再次吩咐道:“你回來的正好,我剛剛收到宮中的傳旨,陛下他經過這些天的閉不見人之后,今天總算是打算現身了,召集內閣眾位輔臣與六部尚書前往御書房商事,應該就是為了太子與藩王們的官司,也不知道他這些天究竟在考量些什么,只怕是事情不小但趁著這次機會,下一步計劃也可以開始了,就由你親自出面安排,一定要隨時準備好*全!”

    聽到趙俊臣的吩咐,牛輔德的眼神微微一閃,點頭道:“學生明白,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配合趙閣臣行動!”

    趙俊臣輕笑道:“這樣說來,現在就要看我的應變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