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時空法則 > 第五十八章 黃昏
  翊菱伯納堡。

  夕陽斜切而過的連山之城,覆蓋在一片殷紅色調之中,落日遲暮,人影兩三,越發襯托得這雄關壯美凄清。一座座峰巒的倒影投在城墻、碉樓、通廊之上,寬闊的中庭大道上也有一半沒入了陰影之中。仿佛這些滄桑的建筑已經和周圍的群山一樣,學會靜聆時光流逝過的聲響,冷漠地望著這人來人往,對誰主沉浮,江山變幻毫不關心。

  通往后/庭皇家大營的走道上,兩名皇家騎士團成員正有說有笑地走著。

  “咦,剛才那個面容姣好地女子是菲玥大師嗎?”

  “是啊,怎么了?”

  “哇,她不是一把年紀了嗎,沒想到駐顏有術,風韻猶存吶。”這名騎士說著臉上開始帶起淫邪的笑容。

  “可不是嘛,昨日看她和雷薩親王的女兒站在一塊,還真像是一對并蒂姐妹花,按她的年紀給親王女兒當媽都不過份了吧?”

  “哈,你就怎地就知道她不是呢?”

  “噓!可別胡說。你小心被雷薩兵團地人聽著,把你皮撕了。”

  “切,陛下在這里,我還不信這幫緬因人敢把我們皇家騎士團怎么著呢。”

  而此時離他們不遠處筒形塔樓上,有一名女子冷冷聽著這些污言穢語,嘴角泛起一絲蔑笑。她任由這晚風拂過自己染了冰霜的鬢發,把笑紋輕輕勾起,任由余暉落下,映上自己光潔的臉頰。

  城墻上匆匆跑來的“鷹隼”費提墨被眼前這一幕懾住了心神,驀地止住了腳步,怔怔望著幾步之外的女子一言不發。

  “來了啊。”女子也不轉過身來,依舊凝望著北面的群山。

  “嗯。”費提墨輕聲回道,他今日沒戴往常那副金絲圓片鏡,一頭已經趨近花白的頭發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望著女子的側臉,他不禁感嘆道:“也好幾年沒見著了吧?你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都老得沒法見人了。”

  “我怎么印象中,這些年你一直是這個樣子。”女子轉過來笑望著費提墨,“噢,可能頭發是少了一些了。”

  “菲玥,我們這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不用這樣吧?我贊你兩句,你倒還損我兩句?”費提墨無奈笑道。

  “是啊,被你這么一說,我也才發覺,這一晃啊,就是幾十年過去嘍。”菲玥大師頗有些感懷地說道。

  “唉,我還依稀能記得以前在緹德學院上學時的光景呢,那么些個同窗好友,想想現在,知交半零落,有些人都不在這世間了。”費提墨回憶起往昔,也跟著嘆了一聲。

  “我可跟你不一樣,那些同學我本來往來得就少。死不死的,我不甚在意。”菲玥平淡說道。

  “是啊,似你這般天賦異稟外加執著堅忍的人,又能有多少人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你在諷刺我?”菲玥盯著費提墨問道。

  “沒有,只是覺著有些慚愧罷了。我還時常訓導那些學生,說讓他們專精,篤志,可是和你比起來,我終究還是差得遠了。”

  “我怎么感覺你話里有話?”菲玥看了費提墨一眼。

  “那倒沒有,我可能是年紀越來越大了,越發糊涂了吧。這幾年,我時常會問自己,對魔力的執著,是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值得一個魔法師窮盡一生去追求?我原來總覺著,如你這般,成為一方大師,成為同輩楷模,是我應當走的路。可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年有句話時常會在我腦海里回蕩,尤其是最近我見到那孩子使的魔法以后,越發得懷疑起自己來。”費提墨說道。

  菲玥眺望起那天際余暉,沉吟了會說道:“多半的魔法師只對魔力有著無限的渴求,而對于更高層次的物質時空,都理解的太過膚淺。”

  “這句話。。。你竟還記得。”費提墨有些錯愕地望著菲玥。

  “她應當算是一個我比較佩服的女子了,只是。。。嫁人生子這事,我是不大認同的。”菲玥說道,“對了,他那孩子怎么樣?現在練得就是他母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吧?”

  費提墨點了點頭,“怎么說呢,艾爾文這孩子有些像她,卻又完全不像她。”

  “少來這些玄之又玄的話,我只知道,他倒是把我那女學生耍得團團轉。”菲玥大師沒好氣地說道。

  “又不是只有你家的女學生,皮洛大師的女學生不也是?”費提墨此時笑得頗有些老不正經。

  “得虧那小屁孩沒在這,不然我這當老師的,肯定要替自己學生好好教訓教訓他。”

  “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和小孩子們一般見識呢?”

  “那要不,你這當老師替他?”菲玥玩味似的笑望著費提墨。

  “噢,不不不,那你不是開玩笑嘛,我哪經得住你打啊。”費提墨一臉悲苦的神色。

  “老禿鷹啊,其實這次你不該來的。”菲玥笑著笑著臉色漸冷下來,“怎么不找個借口留在學院里呢?”

  費提墨心中一凜,心想她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嗎?

  而后他笑著說道:“怎么說我也是大魔導師級別了,若是不來,只怕以后沒臉在院里教書了。”

  菲玥笑了笑,沒再多言。

  “欸,那是什么?怎么冒起煙來了?是走水了嗎?”費提墨望著不遠處的皇家大營說道。

  “好像是。”菲玥似是毫不關心地掃了一眼,“大戰之前,大營起火,可是不祥之兆喔。”

  “我得趕緊去看一下。”費提墨轉身欲往城下走去,步子還沒邁開,心中暗想道:“倘若這次死了,就只當是來見她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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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帆海岸線。錫陀城東北面百里之外。

  五千多人的軍隊正在全力趕路,激起陣陣煙塵,似乎沒人在意那昏黃下的海浪,沒人貪戀那絢爛的霞光。

  “你到底在趕什么?算著路程,肯定來得及啊。”艾爾文望著奧妮安不解地問道,又湊近她小聲提醒道:“你沒看到這些皇家鐵騎,個個面色發白,他們快體力不支了。”

  艾爾文感覺奧妮安這兩日有些反常,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即便那日把庭霄人剿殺得那么痛快,奧妮安也沒流露出幾分喜色。

  “你那幾個兄弟呢,怎么好像少了兩個?”奧妮安不答他的疑惑,反倒問起他來了。

  “你說萊梧和宸朱啊?他們兩個,一個掣肘于親爹,一個傷重難行,也是相當艱難啊。”艾爾文笑著調侃道。

  “萊梧是南頓公爵的孩子吧?”奧妮安沒來由地問道。

  “對啊,難道你不知道嗎?”艾爾文心想以奧妮安的玲瓏心肝,自然是對薩留希這些一等貴族的譜系十分清楚。看她的愁眉緊鎖的神情,想必是在思索其它的事情。

  “我記得,宸朱應該是仟肖公爵的兒子吧?”

  “是啊。”艾爾文點了點頭,“等等,你想說什么?”

  他反應也是極快,立馬從奧妮安的提問間捕捉到了些蛛絲馬跡,蹙著眉思索起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先是南頓和樰杉兩位公爵離開前線,率軍來救這錫陀城,然后是仟肖公爵的兒子也不跟著我們去前線了。”

  艾爾文被她這么一說,忽然沉默了。其實他可以想到一萬種方式去反駁她,但是他這人最擅長的就是先把事情往最壞的一面去想,因為這樣在現實的打擊下受到的傷害最少。從懷疑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仿佛墜入了黑暗的深淵里,一直不停的失重下落,望著遙不可及的光亮茫然無措,像條金魚一樣,滑稽地一張一合著自己的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奧妮安望著此時的艾爾文,在馬背上一顛一顛的,完全像個木偶一樣。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趕了?”奧妮安幽幽道。

  “這也說明不了什么,也許只是幾位公爵怕上戰場了呢?再加上心疼自己孩子嘛,也是情理之中。”艾爾文說道,他自己也明白這個解釋太過牽強。他還記得父親說過的“千年王八萬年龜”,這些王八烏龜作出了相似的舉動,這就很值得思考了。

  “你想了這么久,就想出這么一個解釋?”奧妮安語帶嘲諷。

  “那還是盡快趕路吧。”艾爾文面色不善地說道。

  然而此時急行隊伍卻停住了。

  為首的艾爾文和奧妮安望著那被燒焦的木棧橋一時間有些愕然。

  “噢,我想起來了,那日圍剿庭霄雇傭兵的時候,有一千多人逃出去了。”艾爾文恍然道,“想必是他們怕我們追擊,就把這棧橋燒斷了。”

  “我也是想的事太多了,把這茬都忘了。”奧妮安無奈道。

  艾爾文下馬來檢查起周圍的地形,望著西面寬闊的山澗,湍流而下,直接流入東面的遙帆海里。這木棧橋本來是橫跨在這山澗之上,連接兩處高坡的,現下被燒得支架全毀,就剩下沒入水中的那些木樁還算完好。

  他才想抬起手施放魔法來,就被奧妮安攔住了。

  “你做什么?”

  “搭一座冰橋出來啊,不然呢?這五千多人總得過去吧?”

  “別在這浪費魔力,這么大的工程呢,讓傭兵團的那些魔法師來。”

  “為什么?”艾爾文奇異道。

  “這兩日估計沒法好好休息,你現在耗費了魔力,可沒那么容易恢復。到了翊菱伯納前線有的是兇險的情況要面對呢。”奧妮安沉聲說道。

  艾爾文點了點頭,“有道理。還是你想的周到。”

  于是他縱馬來到隊伍的后方,四方傭兵團一直是跟在皇家鐵騎后面行軍的。他交待浪云帶上幾十個魔法師到前面去筑一座冰橋出來。

  而此時的錫陀城里,兩位正聊得興起的公爵要是知道這些天殺的庭霄人會這么下三濫,肯定要急得跳腳了。這二位可是一點都不希望公主會缺席那場即將到來的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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