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時空法則 > 第七十二章 句點
  雷薩親王在旁冷眼注視著凱爾曼送別奧妮安的情景,不禁想到伽弗被傷成那副樣子。他抑制不住地想要一劍取了公主奧妮安的性命。但當他剛要提劍而起,身后就有金芒追來。

  即便身受重傷,國王凱爾曼也容不得有人當著他的面傷他女兒。

  雷薩回身一劍擋住游龍劍意,卻見那兩個年輕人已然跑遠,心知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凱爾曼給解決了,于是朝著南面的陣地揮了揮手中白澤。那些身著白甲的教會殿守得此信號后當即讓開一條寬闊的道來。他們身后的緬因精銳們已經等得都快不耐煩了,看到有再次廝殺的機會,爆發出一陣陣地動山搖的歡呼聲。

  “雷薩!雷薩!雷薩!”緬因精銳們已然鋪展好陣型,準備一輪步兵沖鋒。

  此時雅菲后備軍的陣地已經是血海尸山,滿目瘡痍。幾輪龍焰之下,三萬人左右的后備軍現下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雖然公主往東南面去了,可是國王凱爾曼和統帥斐烈伯爵依然還留在陣地上。剩下的這些將士們看著這兩位決絕的眼神,燃燒起體內最后一股斗志,決心與其共存亡。

  方才在后備軍頭頂來回盤旋的那二十多頭雙足飛龍已經被艾頓領著,往東南面的戰場上來了。其實艾頓的目的倒不是追殺艾爾文和奧妮安,他主要是想把剩余這些雅菲軍隊給清理干凈了。畢竟挨了艾爾文那“兩輪新月”之后,他也是心有余悸,生怕這個小子再使一次。到那時候,他自己說不定能生扛過去,可這些飛龍就不保了。

  若是飛龍死絕了,那這場戰事的走向可就不好說了。艾頓可還不敢冒這個險,故而沒有相逼太甚。

  艾爾文這邊“三人”一騎,從碎裂的層層冰墻了飛奔而出,奧妮安在他上方不遠處。而他們的身后,艾頓的飛龍群呼嘯相隨。

  那些退到東南沿海的兩萬人馬,背倚遙帆海岸,一直在觀望著那層層疊疊冰墻后頭的動靜。現下見到冰墻全數碎裂,公主從里間飛出,而國王還被困于南面的陣地。這些將士還是拿出了雅菲軍人應有的氣結與操守。

  “保護公主!救出陛下!”為首的將領們舉著長劍,身先士卒,往后備軍的陣地上沖來。他們身后這些皇家騎士團和皇家衛隊,一看將領們都奮勇殺出,自然不甘落后,山呼海嘯地一陣喊殺聲后也往后備軍的陣地上支援而來。

  奧妮安望著下方這些不懼龍焰的猛士,一時間有些錯愕,內心深覺慚愧。這種時候要丟下這些殞身不遜的帝國將士,當真讓她覺著恥辱。

  “快走!別他媽墨跡了!”艾爾文對著呆滯在空中的奧妮安怒吼道。

  奧妮安聞言一雙金瞳怒瞪著他,他卻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最后還是奧妮安妥協了,她知道艾爾文是對的。就像她父皇說的那般,一塊死在這毫無意義。

  “是啊,都別墨跡了!一會那飛龍殺過來,就跑不了了!”煙塵滾滾中,凱巴領著殘存的幾十個傭兵,前來接應他們的副團長了。

  艾爾文看著灰頭土臉的眾人,看到凱巴,夏燁,浪云,喬芷這幾人都安然無恙,還是長舒了一口氣。他就知道,凱巴是不會領著人去送死的。看著傭兵團里這些活下來的武道們,大都都穿著那綠鱗甲,他心想這玩意到關鍵時刻還真是救命用的。

  “你騎這匹,這匹馬快。”艾爾文朝著落到地上的奧妮安說道,他知道他老爹這匹坐騎是上等的札姆高原馬。

  艾爾文翻身下來,順帶把老費扛到了自己的馬上。

  “老浪,真有你的。方才那么混亂的戰場上,你竟還能顧得上我的馬。”艾爾文一邊深喘著氣一邊由衷贊嘆道。現下他是真的沒多少氣力,抬個人都廢了好大的勁。而后他摸索了下馬鞍里的羊皮包,讓他心安的是那兩本書都還在。

  浪云慘淡地笑了笑,心想“艾爾文大人真是好本事,這種時候還能說得出玩笑話來。”

  喬芷來問艾爾文要不要把他那匹夢馬讓給公主,艾爾文想了想還是算了,那脾性古怪的夢馬怕是只認喬芷一個主人。

  “哎喲,我的爺爺奶奶們,能別墨跡了嗎?咱能出發了嗎?”凱巴明顯很不耐煩了。

  艾爾文看了一眼奧妮安,見她雙瞳失神,面若死灰,不過已然騎到馬上,于是高聲令道:“走!出發!”

  四方傭兵團一行幾十人,一字長蛇,沿著海岸南下而去。背后是滔天的廝殺慘叫聲,他們卻面容僵沉,無動于衷。天色也不過是從朝陽轉成正陽,心境卻大不一樣了。在修羅場里渡了半日,就好像挨了半個世紀一般。

  來時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歸時是心灰意懶,倉皇逃竄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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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于龍脊之上的艾頓有些訝異地望著下方這奔騰而來的兩萬多人,“明知是送死還來?當真不怕這純正的龍焰嗎?”

  他本以為這些人會隨著奧妮安一同往南逃竄,沒想到他們居然視死如歸,徑直朝著飛龍下方的殺來。佩服這些人的忠勇之余,他還是拍了拍了雙足飛龍的龍頸,龍焰再度自天而降。

  伴隨著龍炎的屠殺,緬因精銳們也發起了沖鋒。

  凱爾曼望了望東南面的慘烈戰場,又回過頭來看著浩浩蕩蕩殺來的緬因軍團,這位帝王毫無血色的臉色上充斥著對死亡的漠視,嘴角還翹起一絲蔑視的笑意。

  “老伙計啊,看來我們倆今日是要死這了呀。”凱爾曼舉起手里的望君,指著南面的人潮說道。

  “是啊,陛下。”斐烈伯爵亦是面帶笑意,他握了握手里的長槍,臉色淡然,“老臣當時就說,鶇山大師凈瞎扯,您現在信了吧?”

  “哈哈,你這老家伙,臨了還不忘擠兌下別人。”凱爾曼笑著笑著牽動了傷口,咳了兩聲,“話說回來,孩子們都跑出去了,你又怎么知道鶇山大師的預言就不能成真呢?”

  斐烈想了一想,“也是。”

  那個午后,馬洛德平原之役終于燙上華麗的句點。

  有人揮劍嚇四方,洞破萬甲游龍芒。

  有人一劍刺帝王,白澤當空世無雙。

  有人提槍破龍膽,肝腦涂地報君王。

  有人橫戟穿胸膛,緬因世子賀新章。

  有人憑欄吊故人,竟是大師也哀惶。

  有人飄搖望東南,絕代佳人起思量。

  此役過后,玖湛拖著一條殘腿,提拎著一顆滴著血的頭顱,領著他剩余不多的軍隊,退回了庭霄境內。這位庭霄元帥終成其不世之功。

  大主教希律一直在連山之城上冷眼旁觀。直至看到那位國王被梟其首,他眼中連一絲漣漪都未驚起。

  “妨礙我主的降臨,故而你須為你的愚蠢承擔代價。”他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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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斜,尸橫遍野。烏鴉環伺,覬覦已久。若不是緬因的將士們在打掃起著戰場,只怕它們要群起而下。翊菱伯納周圍的群山靜靜俯視著平原上的慘況,不置一詞。好似這個黃昏與昨日、前日的并無不同,不值得深究與喟嘆。

  “那些雇傭兵都處理干凈了?”雷薩望著平原上的尸山劍海問道。

  “是的,父親。”艾頓點頭道。

  “誰承想陛下最后還留了一手,居然在城內的大營里留了這么些雇傭軍。”在旁的希律感嘆道。

  “他只怕是想來個里應外合,只可惜,終究還是棋差一招。”雷薩淡淡說道。

  原來凱爾曼把隨行而來的雇傭軍全數藏在了大營里,準備在與雷薩的決戰中把他們當奇兵使用。奈何誰能想到,雷薩一方居然有魔物助戰。即便戰至終盤,凱爾曼還是把這些雇傭兵全數用上了,其結果也不過是在連山之城里亂上一亂。等城外的戰事一結束,城內這些雇傭軍哪里是緬因精銳的對手,沒撐一會,就被盡數撲滅了。

  “陛下是沒了,可現下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讓公主逃脫了。她要是回了王都,還不得大肆宣揚親王你弒君叛國?”希律擔憂道。

  雷薩本來是要把殺害國王的罪名推給玖湛,故而沒殺了這位庭霄元帥。現下若是讓奧妮安回了王都,那雷薩這計劃就落空了。今后回了薩留希,無論他是以攝政大臣的身份輔佐皇室,還是直接取而代之,現下都不允許雷薩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太差。

  “小姑娘雖然翻不出什么浪來,留著卻也是個麻煩。”雷薩蹙著眉說道,“不過,她也只能去薩留希,那便沒什么。”

  “父親,可要我領軍南下截殺他們?”艾頓問道。

  “嵐姻小姐已經領著一千人往紐茵城的方向去了。”希律提醒道。

  “噢?看來你這妹妹反應比我們快得多?”雷薩看著艾頓笑道。

  “嵐姻去了?”艾頓看著希律詫異問道,沉吟了下后也輕笑起來,“那只怕不是去截殺他們的吧?”

  雷薩自然立馬聽懂了艾頓的言外之意,臉色沉下來,“那還是你去吧,領軍五千,別讓那伙人出了風鐵堡。”

  艾頓領命而去。

  “公主和斐烈家那個孩子,這兩人本事可不小,只怕沒那么容易被捉著。你也跟著一道去好了,若是沒逮到奧妮安,就和艾頓直奔薩留希。至少先把朝局穩住了。”雷薩看了一眼希律說道。

  希律聞言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雷薩望著北面寥寥煙塵里那些庭霄軍,回憶起和玖湛的幾次對話,他總是覺著這位庭霄元帥對雅菲國內的形勢過于了解了。而且他隱隱地有種感覺,伽弗在枕劍會上被人下藥的事,這位庭霄元帥說不定也有份。

  雷薩又想到凱爾曼的排兵布陣,不禁暗想:“會讓源康那種廢物去沖陣,只怕凱爾曼也存著讓源康去送死的念頭。他應該認定源康是‘枕劍會事件’的主謀,自己曾經也這么認為。可當真是這么回事嗎?”

  “事后想想,玖湛這次出兵的時機也太過巧合了吧?正巧趕在枕劍會出事的時候?如果枕劍會那件事后面的主謀和玖湛相互聯系,那這個人會誰呢?現在想來這人肯定不會是源康。他如果暗通了玖湛,為何還要跑去送死呢?更何況,玖湛也沒理由要殺了這個內應。那這個主謀到底是誰呢?策劃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就為了讓凱爾曼和我反目嗎?如果是這樣,那還真稱了這人的心意了。可讓玖湛出兵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為了讓我和玖湛一塊把凱爾曼殺了嗎?”

  有太多的問題縈繞在這位親王的心頭,這些事比起一個無所依憑的公主,更讓他耗費神思。他把自己這邊和源康那一派的人都想了個遍,怎么也想不出來是誰。而且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這就更讓他匪夷所思了。

  是夜。

  覓云城,庭霄帝國最西南面的城市。

  帝國元帥玖湛可以說是經歷了他這一輩子最長的一天。可即便奮戰半日,奔逃半日,他的臉上依然不顯疲態。原因是他望著桌案的上的那顆頭顱,心下太過興奮了。即便他被這顆腦袋的主人廢了一條腿,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快意。望著那瞪著眼的頭顱,他撇了撇嘴角,“知道你氣,不過你瞪我也沒用。”

  “你看看這是什么?”玖湛拿著一張展開的信紙在凱爾曼臉上晃了晃,“可惜啊,你永遠不會知道那個正真通敵叛國的人是誰了。”

  極北之地。

  “殿下,您盯著這塊碎了的落晶看了一個下午了,究竟怎么了?”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南方應該出大事了。”

  “哪里?南方哪里?我們要動身過去嗎?”

  “。。。不必,我們在這等著,等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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