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說。”
顧蕎語氣溫柔，比起平日里督促他學習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男孩兒瞥見她手臂上纏著的紗布，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是不是對哥哥來說，我是個累贅？他完全不想我在他身邊，這一次還惹出了麻煩，他是不是……更討厭我了？”
顧蕎愣了下，沒想到男孩兒的問題竟然……是這個。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頓了下，顧蕎語氣又輕了幾分。“因為他沒有第一時間回來關心你？”
男孩兒垂下頭，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不會隱藏自己內心的真正情緒。
“是我要他留下，我們很信任邢菲，相信她會讓你很安全。”
男孩兒咬了咬唇，下意識說道：“那如果今天是你被綁架的話，他一定會排除萬難也會來見你，對吧？”
這句話頓時把顧蕎給為難住了。
的確，他說得沒錯，如果是她遭遇了危險，傅凌霄一定不顧一切地離開，不會在意任何后果。
有那么一瞬間，顧蕎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解小燁子。她確實忽視了一件事，傅凌霄才是他的親人，在他遇到危險之后，本能想見到的人就是傅凌霄，也只有他。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只想著，我們兩個明確分工會更好，卻忘了你真正的需要。我說這些不是想要逼著你原諒我，只是，我此時此刻的想法是真誠的，也是發自內心的。
確實下意識的，我的理性高于了感性，但對于家人，往往應該感情放在第一位，我們既然把你留下來，當然是要把你當家人的，可是對于你來說，我畢竟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所以……這一次是我的問題，真的抱歉。”
傅明燁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顧蕎。按理說，他應該大作大鬧，或者說她是故意這樣想讓自己好看之類的話，可是聽著她說完這些話，腦子里竟然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大人也會為了自己的錯誤道歉，而不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因為他還是個小孩子就非常敷衍。她甚至非常直白地告訴他，確實沒有把家人的情感放在第一位。
“你……不狡辯一下？”
顧蕎微微一笑：“狡辯什么？你已經十歲了，半大孩子，智商又這么高，有些事，我瞞了你，你就不知道了？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問題，我沒有解決好，自然要承擔后果。
而現在，你的負面情緒就是我要承擔的后果之一。但是有一點，我要說一下，我和傅凌霄不會突然對你特別親近，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突然出現，我們還不知道怎么面對你。
對你來說，你有了一個可以讓你依靠的哥哥，可是對我們來說，我們剛失去過一個孩子，你的到來，讓我們一下子成了父母一樣的存在，這個心情，是很復雜的。”
小燁子愣愣地看著顧蕎。
“失去……孩子？”
“我跟你這個小鬼說這些，也是想著，反正與其藏著掖著不如來個坦白局。說實話，我和你哥哥都是一樣的人，感情是慢慢累積的，而不是一蹴而就。就比如說，現在，我們對你的態度和相處方式也在一點點的改變。”
顧蕎耐著性子和傅明燁解釋，而今天這些話，也確實都是她心里的想法。
人總是在一念之間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其實顧蕎，后悔了，她后悔那個時刻那樣冷靜做出決定，如果此時傅凌霄在，那么該是多好的機會讓他們能夠消除彼此的隔閡。
那個瞬間，她腦子里卻是自以為覺得是兩全其美，可最先犧牲的是小燁子的感受。
所謂兩全其美，注定是有要人讓步的。
“那現在呢？你們對我……不排斥了？”
小燁子雙眼充滿期待，他一直都很小心忐忑，總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樣的辦法才能真的留下來，不再顛沛流離。
“本來也沒什么排斥，只是一時間不適應，而且，你剛剛說的那些話，無非也是為了讓多一點愧疚，對吧？”
被拆穿心思，小鬼下意識想要否認。可顧蕎卻不給他機會：“我能理解，你是缺乏安全感才會這樣做。同樣，如果今天是傅凌霄出事，你也未必會真的如你所說第一時間沖上去。不過，我不會以此苛責你，成年人的責任要比你重一些，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顧蕎不急不緩的語氣讓小燁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個女人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原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她都知道。
可是，即便是知道，她仍然選擇道歉，說那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
“今天我嘮叨了太多，你接著休息，這里很安全，以后我也會多派些人保護好你的安全。再睡一會兒，醒來之后，就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飯等著你了。”
顧蕎拍了拍小燁子的肩膀，給他掖好被子之后，就起身離開房間。
直到門關上的瞬間，男孩才回過神。
他好像，沒那么討厭這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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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蕎剛從房間里出來，碰巧秦禹剛帶著醫藥箱剛到。
“怎么回事，邢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容家。今天不是剪彩儀式？你怎么會……”
“今天小燁子被人綁架了，差點沒了命，我手臂上的傷，他的應激反應留下來的。”
顧蕎說的云淡風輕，秦禹卻蹙起眉頭。
“綁架？誰這么喪心病狂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醫藥箱，準備給顧蕎打針。
顧蕎一想到沈遇白那張臉，就生理性不適。
“除了沈遇白和司家人，還有能有誰？他們倒是沆瀣一氣，現在已經混在一起了。沈遇白還是不死心，想要用小燁子來威脅傅凌霄，幸好有邢菲，不然的話……”
“才不是，幸好你為我拖延了時間才讓我有機會，不然的話，我還真不一定能順利找到小燁子。我趕到的時候那些人還想喪心病狂往他身上幫炸彈，一群該死的！”
邢菲說起這些恨得牙根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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