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逝者敲門 > 第4章 關聯
  熊如清遇害前曾與人發生關系,因為搞得太過激烈而暈厥,被對方誤以為死亡而拋尸江中,最終溺死。

  鐵一樣的事實,讓楚應安臉色非常難看。

  齊翌:“冷靜點,你們畢竟已經離婚,甚至連男女朋友關系都算不上,她沒必要對你負責。”

  楚應安:……

  聽到這句話他更生氣了。

  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認認真真的,帶著審視的意味回憶與熊如清重逢的一幕幕,卻發現好像除了胡搞之外竟然沒什么記憶點……

  “還是想不起來?”

  他苦悶的搖搖頭,抬手用力砸自己腦袋。

  正這時,小助理推門而入,進來就看到楚應安紅著眼睛錘自己,詭異的像被下了降頭一樣,整個人都懵了。

  “齊……齊隊,什么情況?”

  齊翌:“下次進來之前先敲門。”

  這話一出感覺更奇怪了。

  “什么事?”

  他不敢胡思亂想,把手里的報告遞給齊翌。

  齊翌結果,仔細查看。

  腦脊液和眼球玻璃體液的鉀離子濃度鑒定結果出來了,他視線略過一連串到小數點后好幾位的數字和公式,心里大概就有了數。

  再一看結果,果然是九天前,結合胃內容物的消化程度和膀胱積尿情況判斷,齊翌推測死者遇害于本月十三日,末次進餐后兩到三小時之間,至于是晚餐還是午餐就沒法判斷了,時間太長,又被江水泡了這么久,無法精確判斷。

  距今九天,也是她出獄九天后,正正好卡在中間。

  此外,血檢結果表明,熊如清并未中毒,但體內檢出少量甲基苯丙胺和較大量的酒精,后者已達到醉酒標準。

  也即是說,她是在爛醉如泥且磕了藥的情況下,和別人發生關系的,之前許多判斷就不奏效了。

  放下化驗報告,齊翌又翻開刑釋鑒定書,按上邊的資料,熊如清雖然是涉毒犯罪,但本身并未嗑藥史。

  齊翌抬起頭問楚應安:“被捕前,熊如清嗑沒嗑過藥?”

  “沒有。”楚應安仍紅著眼,揪著頭發:“她雖然賣那個,但自己不吸,純粹是為了錢。她也跟我說過,除了那些苦哈哈以販養吸的,他們那伙人里很多都只賣不碰,都知道那東西害人,他們只是想賺錢。”

  “倒還挺理智。”齊翌哼一聲,卻也沒懷疑楚應安的說辭。

  嗑沒嗑過藥根本瞞不住,停吸半年以上都能查出來,何況在看守所和監獄里也不可能給他們提供藥品,戒斷反應很強烈也很明顯,騙不過監管民警。嗑藥在里邊屬于重大風險項,他們一定會記錄在案。

  曾經不碰,服刑時碰不到,又明確知道這玩意的害處,按理熊如清出來后也沒動機去碰才是,她可能是被人下套了。

  想到這里,齊翌又問:“你剛剛說,熊如清出獄后一直和你在一起?”

  “對,我們在一起待了七八天,我被折磨慘了,實在受不住了她才放過我。”

  “具體七天還是八天?說清楚點!”

  楚應安仔細想了想:“她是四號早上出來的,九點多點,我去接的她,接完就回了我家,待了一星期左右,最后吃了頓飯她才走……哦,有賬單,你等我看一下。”

  齊翌點頭,他掏出手機查了下微信賬單:“十一號,十一號中午一起吃了頓鮮牛肉火鍋,之后她讓我先回家,就沒見過了。”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不知道,只說見見以前的朋友,在周邊散散心,過幾天回來再找我。”

  “你剛不是說她從來不在外面過夜?”

  “坐了十年牢嘛,想走走看看多正常的。而且那時候我也被榨干了,沒想那么多。”

  齊翌:“當天通過電話沒有?”

  “打過,她說自己回了夔門,見見爸媽。”

  “之后呢?沒再打過?”

  “第二天沒打,十三號那天下午又打了個,關機,我覺得奇怪又給她爸媽打了電話,結果說她根本沒有回去,又等了幾小時還是關機,我越想越不對勁,就去報警了,之后一直在派出所做筆錄。”

  按他的意思,熊如清神神秘秘的離開他后兩天就遇害了。

  見朋友?

  如果楚應安沒撒謊的話,熊如清口中的朋友問題很大,要想辦法查一下。

  另外,楚應安還有相當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當時人在派出所……

  不,末次進餐后兩三個小時,也可能是晚餐,甚至宵夜,于是齊翌又問:“你幾點去派出所,又是幾點離開的?”

  “下午四五點去的,一直問到晚上一點多吧,派出所那邊問的很細,之前熊如清出事時,找我問話都沒問這么長時間。”

  “噢?”齊翌也有些納悶,一個筆錄做了八九個小時,有點夸張了,訊問命案嫌疑人都未必要這么長時間,更何況這類失蹤案的初次筆錄一般不會做太久,幾個早就總結出經驗的例行問題拋下去,收集到需要的基本信息,基本就結束了。

  就算報案人一直纏著東拉西扯,民警也會想辦法終止問詢。

  除非,他報案的派出所早就關注到了熊如清。

  得跟那個民警聯系一下才行。

  在警務通上把情況給姬承鵬說了,齊翌又問:“從派出所出來后,你去了哪兒?”

  “在派出所外邊的小攤上吃了個宵夜,然后開車回家,然后就睡了,之后一直等,但派出所那邊始終沒消息,也打電話問過,說還在查,結果就等到今天,接到電話說她被人害了。”

  “派出所都問了你什么?”

  “就問如清的各種情況,見過誰,去了哪兒,又跟我嘮了會家常,中間出去了幾趟,讓我等著,給我個充電器讓我自己玩玩手機,還給我帶了份飯……差不多就這樣,真正問的時間其實不長。”

  齊翌心里有數了,很可能是熊如清又犯了事兒,被他們派出所盯上,并懷疑楚應安也與此有關,于是一直穩著他拖延時間,后來排除了他的嫌疑才放他走。

  而此時,楚應安壓低了聲音:“警官,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就老實跟你說吧,當時我還以為房子的事情發了,他們是在拖延時間穩著我,我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招了,但想想又不甘心,結果最后發現只是虛驚一場。”

  齊翌:“所以你剛剛什么都不肯說,也是不甘心,抱著僥幸心理?”

  他訕訕地笑。

  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齊翌見他能提供的線索著實有限,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就到這里吧。”

  楚應安起身:“我可以走了嗎?”

  “走?”齊翌哼道:“我剛剛說得你是沒聽懂嗎?你明知道買房的錢來路不正,還用離婚的方法幫騙過財產性判項的執行,已涉嫌觸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還想走?留下來配合調查吧!”

  楚應安臉色一變:“警官,你不能這樣!你說得坦白從寬,如實交代給我機會的!”

  “我說過?”

  楚應安噎住,齊翌還真沒說過,是他自己頂不住壓力招的。

  “警官,我……我只是跟她離婚而已,我……”

  “全程錄音錄像,你還想翻供?要不要我調出錄像給你看看?”

  “警官,我娃兒還那么小……”

  “問題不大,反正你說了都是你爸媽帶。”

  “警……”

  “夠了。”齊翌一拍桌子:“這里不是菜市場,沒你討價還價的余地!”

  楚應安面如死灰,癱軟坐到椅子上。

  齊翌喊來老池給他戴上手銬,接著問:“念在你和死者夫妻一場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要不要去見見她?”

  “可……可以嗎?”他臉色有些復雜。

  齊翌點頭:“可以,但尸體腐爛的很厲害,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至于孩子,我建議是別看了,免得留下陰影。”

  楚應安點點頭:“麻煩了。”

  齊翌便帶他走到隔壁解剖室,拉開冰柜。

  縫合好的尸體才剛剛放進柜子里,還遠沒有凍上,惡臭鋪面而來,楚應安頓時卷起舌頭,干嘔了兩聲。

  他不敢再靠前,捂著鼻子看了兩眼就用力擺擺手,示意齊翌把柜子推回去。

  砰!

  尸柜觸底,發出一聲輕響,楚應安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復雜。

  分離十年,離婚八年,即使是假離婚,對夫妻情的影響也確實相當致命,但不論怎么說,多少還是有些的。

  更何況,七天的深入交流下來,也給這份情續了不少分量。

  如今看到尸體,又看到尸柜合上,他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真的和熊如清天人永隔了,才發現這分量比他想象的更沉重些。

  他又一次紅了眼,卻不是因為憤怒,其實也沒太多的悲傷,卻覺得心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一小塊。

  心緒化作一聲嘆息,在這種狀態下,他忽覺什么都無所謂了:“警官,我的罪按道理要判多久?”

  齊翌也不再嚇唬他,如實說:“不清楚,你那事有可能已經過了追訴年限,未必會再行處罰,法院可能只會追回應屬于熊如清的那一份,也可能把房子繳了,又或者只是追繳犯罪所得的首付金額。

  “當然,我們的追訴時效說起來比較復雜,被追訴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過如果你如實交代,積極退贓,也有可能爭取到緩刑,運氣好點免于刑事處罰,甚至免于起訴。

  “但我們這邊程序該走要走,至少免不了在我們這待二十四小時,你可以請個靠譜律師,對你也更有利些。初次訊問算是完了,我可以允許你和律師見面。”

  楚應安松了口氣:“謝謝。”

  齊翌沒理他,示意老池把他帶下去,隨后給姬承鵬打電話,得知他已經安排羅尤勇跟派出所聯系了。

  派出所確實盯上了熊如清。

  涉毒犯罪是再犯罪的重災區,加上臨出監前熊如清的表現下滑嚴重,所以被評為了重點刑釋對象,由女監送至司法所進行無縫交接,之后又去派出所走上戶等手續。

  對于這類罪犯,司法所和派出所都會保持至少一段時間的重點關注,于是就發現,熊如清在家里窩了幾天之后,和楚應安分開,行跡就變得可疑起來,和他們與轄區刑偵大隊近期重點關注的一伙疑似傳銷團伙有往來。

  十三日上午,他們收到線報稱該團伙在某酒店集會,當即決定出擊收網,卻沒想到撲了個空,現場只留下尚來不及收拾的散落的上百張現金。結果下午楚應安就到所里報案了,他們當然懷疑上了楚應安,決定先一面穩住他,一面緊鑼密鼓地展開針對他的調查。

  偏偏楚應安心里有鬼,表現得很心虛,這加大了民警對他的懷疑,因此雖然沒查出什么,仍是軟硬兼施的多留了他好幾個小時,但直到最后也沒發現疑點,怎么查他都清清白白,只能將他的表現歸咎于自然緊張,讓他走了。

  齊翌:“那個傳銷團伙,什么情況?”

  “字面意思,典型的龐氏騙局,涉嫌詐騙和非法集資,大隊盯了他們半年了,派出所配合行動,情況已基本掌握,我讓他們發一份給你OA。”

  齊翌說好,掛斷電話。

  幾分鐘后,羅尤勇微信提示他已經發過去了,他便打開OA查看郵件。

  大致掃一眼基本信息,他目光聚焦在一個名字上。

  莊大強。

  齊翌閉上眼睛,腦海里仿佛有書頁展開:莊大強,綽號暴富哥,五十二歲,為人貌似豪爽大方,其實刻薄狠毒,極小心眼,偏又膽小如鼠,曾因交通肇事罪獲刑兩年半。

  出獄后仍不知悔改,拉幫結派糾集起一伙混混流氓,倒不至于橫行霸道魚肉鄉里,只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斷,讓人煩不勝煩,后被曼溫妙集團收編,帶著馬仔來主城替曼溫妙搞錢。

  現在看起來就是被盯上的傳銷團伙。

  但這小子嗅覺賊靈,一個來月前察覺情況不對就跑路了,帶著馬仔跑路蟄伏起來,派出所提供的信息也提到這點,莊大強曾銷聲匿跡一段時間,所以本該在上月就收網的行動,為免打草驚蛇硬是拖到了九天前,不曾想又讓他跑了。

  厘清信息,齊翌睜開眼睛:“居然是曼溫妙走狗……這個莊大強,跟熊如清的案子又有什么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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