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闊說話就像是連珠炮。
驚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趙闊。”
林楊忽然開口喊住了他。
“吃飯。”
他面色平靜，說的話卻不容置喙。
趙闊一肚子悶氣，這會兒飯哪里還吃得下？
當下扒拉兩口，氣呼呼的將餐盤一端掉頭就走，“飽了！吃個屁！真是不識好人心！”
蔣璐：“……”
翟清清驚訝抬頭去看林楊。
“那瓶牛奶……”
“喝了長身體，我贏來的，放心。”
他聲音平靜又溫柔。
說完后，他也端著餐盤站起了身，“趙闊就是脾氣不好，心眼還是很好的，他說話就是這樣，直來直去，沒什么壞心思，你們別生氣。”
翟清清愣住了。
她的心像是被螞蟻輕輕啃咬了一樣，下意識地看著林楊離開的背影。
少年的身形修長，藍白色的校服勾勒出他清瘦而筆挺的背脊，叫翟清清的心臟忽然輕輕跳了一下。
他打籃球贏來的牛奶給自己喝嗎？
他為什么……
對自己這么好？
…………
教室內。
趙闊擰開了一瓶水，遞給了林楊，憤憤道：“這個蔣璐，真是過分！林哥你什么時候對女生有過那么好？她倒好！還說你是花心大蘿卜！”
趙闊越說越來氣，“要不是看見她是女生，我非得……！”
林楊喝了一口水，斜斜挑眉看了他一眼，“非得干什么？”
“揍人姑娘？”
趙闊頓時不吭聲了。
他嘀咕著，沒說話，干脆拿起水自己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那咱就忍著啊？”
趙闊想了想，又看著林楊道：“她說話太過分了！我聽著都來氣！”
林楊無奈又好笑。
他看了一眼自己這位死黨兄弟。
趙闊是個好兄弟，這沒什么好說的。
他家里是開垃圾回收站的。
這行當，不管是現在還是時間往后推十幾年，都極其掙錢。
可惜就是說出去不好聽，不夠光彩。
尤其是還在這個極其自卑敏感的年紀，林楊高一剛認識趙闊的時候，他就被一群高二的混混欺負，一個個圍著他，往他腦袋上扔餿掉的飯菜。
罵他渾身都是垃圾味兒。
都說女生校園霸凌可怕，可是這四個字放在男生的身上，只會更嚴重。
林楊看不慣，從床上掰了根鋼管就沖進去了。
他這人，打架夠狠，也不要命，那架勢嚇退了一半。
再后來，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兄弟死黨。
趙闊重情重義，林楊一年下來的零食和水，甚至連帶著出去打游戲上網的錢，都是他出的。
林楊不要，趙闊甚至能翻臉生氣。
而要是遇見有人欺負趙闊，林楊也從來不問原因，幫親不幫理，抄起棍子就能沖。
打完再說。
而上輩子，林楊回到海城后，唯一聯系的兄弟就是他了。
他出去的這些年，家里頭趙闊幫著照顧了不少。
真是一輩子的好兄弟了。
林楊心思復雜了一剎那，他抬頭看了一眼趙闊，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這些事沒必要在意，咱們是怎樣的人，時間會證明。”
林楊側頭，看了一眼明媚燦爛的窗外。
他的眼里，閃過波瀾壯闊以及初見端倪的野心。
趙闊有些懵。
他抬頭看了一眼林楊，忽然覺得他似乎有些不認識了。
就好像……
有什么地方忽然改變了？
要知道，以前林楊最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和看法了。
常常和人一個眼神不對就干上了。
如今倒好。
居然說不在乎？
“那咱們在乎啥？”
趙闊下意識問出聲。
“掙錢。”
林楊倒也回得爽快。
他坐下來，抽出一本語文書，翻開看著。
林楊并沒打算多說。
很多時候，壁壘的存在是無法避免的。
就好比他多活了一世，發現離開學校后，在更加的殘酷的社會里，沒有錢和權，能活得豬狗不如。
餓上幾天沒飯吃的困苦，求人幫忙的卑微，沒錢治病的絕望。
不論哪一樣，都是現在的趙闊壓根理解不了的。
趙闊愣了愣，到底是沒繼續開口問。
沒一會兒上課鈴聲就響了。
這一節是葉華金的語文課，內容是《林黛玉進賈府》。
葉華金打開課本，點了一個組站起來分段朗讀，其余的人跟著看，劃出生僻詞語。
夏日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書本上，暈開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光暈。
翟清清低著頭看書，卻半點心思都沒有。
她沒忍住，偷偷側頭看了一眼林楊。
滿腦子都是趙闊說的話。
他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呢？
現在才想起來，早上上學的時候，他怎么會在自己家小區門口？
明明一點也不順路吧？
難道是他故意等自己的？
嗚嗚。
想不明白，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翟清清小腦袋瓜嗡嗡響，只覺得要炸了！
“清清？清清？你干嘛？！到你啦！”
身后，蔣璐忽然趕緊拿腳踹了踹她的凳子，壓低聲音喊道：“你站起來朗誦啦！”
翟清清：“？？？？”
她陡然間回過神，這才發現整個教室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好奇的朝著自己這邊觀望。
葉華金也眉頭皺著，盯著自己，“翟清清？上課發什么呆？想什么呢？”
啊啊啊！
翟清清小臉蛋一瞬間漲得通紅！
點的是自己這一組朗誦課文，這會兒到自己了，可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應該念哪一段呀！
“五。”
就在翟清清一臉窘迫的時候，一旁，一個清冽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偷偷側頭，就看見林楊對著自己再次張了嘴，“第五段。”
呼！
翟清清瞬間松口氣，趕緊點了點自然段，開口念課文。
她的聲音很好聽。
語調會偏慢一點，軟糯而綿綿。
林楊忽然就想起上輩子她給年年唱兒歌時候的模樣。
想你念你。
年年復年年。
心尖上，一塊地方轟然塌陷。
林楊側頭看她。
少女單純而美好，有一顆最熾熱也最誠摯的心。
他想。
他這輩子都無法放手了。
…………
一天的課程很快結束。
下午放學，翟清清不知道怎么面對林楊，飛快低著頭，逃也似的坐著蔣璐的自行車走了。
林楊騎著車回家，遠遠就看見媽媽劉明芬彎著腰，一臉小心翼翼的在和房東阿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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