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帶著媳婦孩子，一家四口用了好幾個鐘頭，夜半三更才回到鄉下。
強子覺得說自己的兩條腿都快廢了，秦京茹亦是如此，可她因為興奮一點都不覺得累。
最歡快的要屬倆孩子了，一路上嘰嘰喳喳。
到了鄉下，秦京茹打開籬笆，進入院子里敲響房門。
“秦老三，好像有人敲門啊！”
“好像是，大半夜誰啊！”
秦京茹她老娘用腳，把秦京茹老爹給踹醒了。
秦京茹老爹只好披上衣服，從炕上下來，趿拉著鞋子去開門。
黃豆大小的火苗，在屋子里亮起，秦京茹老爹端著煤油燈打開房門。
“京茹？”
“強子？”
秦京茹的倆孩子，因為外公沒注意到自己，不滿的抓著外公的褲子：“外公·····”
“喲，外孫子也回來了。”
“快進屋。”
接著，就讓秦京茹老娘起來燒水，做飯。
“京茹，這是出啥事了，你們大晚上的回來？”
秦京茹笑的跟朵花似的：“爹娘，是好事。”
“我是回來報喜的，我秦京茹當工人了。”
“咳咳咳······”
秦京茹老爹正愁著眼袋桿子，嗆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啥？”
準備做飯的秦京茹的老娘，也是驚得一批。
強子笑道：“京茹的確進廠當工人了。”
“秦淮茹不是帶著孩子跑了嗎？”
“我們家就把賈家的工作買下來了，京茹是買了賈家工作，頂替秦淮茹的名額去的廠里。”
強子這么說，是怕秦家的人對賈張氏有意見，沒敢明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事，的確是大喜事。”
“我去外面殺只雞。”
強子連忙攔住老丈人：“爹，雞明天再殺，我帶著不少東西回來，咱們晚上對付一口就成。”
“那就做疙瘩湯！”
鄉下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吃一次細糧，他們回來這也算是破例了。
秦京茹老娘，圍著鍋臺做飯：“京茹，你這買了秦淮茹的工作，會不會以后有什么麻煩啊？”
秦京茹老爹：“有啥麻煩，不偷不搶的。”
“你們放心吧，我跟秦淮茹的婆婆有協議，有街道證明，這事咱們不理虧。”
“以前她秦淮茹就因為長得好看，嫁到城里，成了十里八村的名人，”
“后來死了男人，當了工人，名氣更大。”
“以前我只能羨慕她，仰望她，現在我也做到了。”
秦京茹老娘：“對，現在咱們家也揚眉吐氣了。”
“明天把你二叔他們家喊來！”
秦京茹老爹：“還是別喊了。”
“前些日子，賈張氏來鬧了一通，現在喊他們來，這不是火上澆油么！”
說道秦淮茹，秦京茹老爹忍不住問道；“京茹，你知不知道你堂姐去了哪里？”
秦京茹看向強子，強子接茬：“爹，她走的時候沒說去哪里。、”
“不過跟我們借了點錢。”
秦京茹老娘埋怨道：“你們倆可真實在，她借錢你們就借？”
“這錢借了，那還能還？”
秦京茹撇嘴：“她也不是第一次借錢不還了·····”
秦京茹老娘聽到這話，一下炸窩了。
“啥，這可不行，我得去找二哥二嫂說說，他們女兒欠的錢得他們給還。”
強子：“算了，算了。”
“都是親戚，因為錢鬧掰了，會讓人看笑話。”
“再說，她走了，以后就沒人去我們家占便宜了。”
“她不走，京茹也沒辦法買工作，還得感謝她。”
秦京茹老爹，老娘，這么一想，念頭通達了。
只是心里還是很心疼錢。他們知道女婿有錢，條件好，怕是沒少借。
秦京茹的兄弟就住在一個院子里，他們回來的動靜不小。
“當家的，好像你妹子，妹夫回來了。”
“睡覺，他們回來了明天咱們也能見到。”
“你咋那么笨呢，你妹夫出手大方，你得熱情點。”
被自己女人教育了。
秦京茹的大哥只好穿衣裳起來。
等他來到老屋里，看到妹妹，妹夫一家正在喝疙瘩湯，心里很不舒服。
這父母偏心啊，一個嫁出去的閨女待遇這么好。
“大哥來了，我們回來把你們吵醒了吧。”
強子掏出煙來，遞一支給大舅哥。
“嘿，大前門，還是妹夫的煙好啊。、”
強子一聽，便把剩下的半包煙都給了大舅哥：“大哥你揣著抽。”
“這不好！”
話雖這樣說，但動作卻讓人鄙夷。
老丈人看著大兒子的行為，很想訓斥幾句，但礙于有人在，給他留了面子。
“妹夫，你們這大晚上的，出啥事兒了！”
秦京茹的老娘，一臉喜色的把事兒說了。
“妹，你當工人了？”
“大哥，那還有假？”
秦京茹大哥懂了心思：“妹，買工作得多少錢？”
秦淮茹看了看強子：“這我哪懂啊！”
強子：“怎么也得四百塊到六百塊吧。”
“啥？”
“這么多？”
大舅哥一臉的驚詫，在鄉下種地，他們家一年公分才幾十塊，算上老兩口的一家子一年公分才一百多塊。
可這一年也要花不少，也不能全都攢下。
秦京茹知道大哥的心思，勸道：“大哥，你要真能湊出錢來，這錢也不過就兩年的工資，還是劃算的。”
媳婦這么說了，強子也只好順著說。
“大哥，京茹說的沒錯。”
“兩年工資就能把這錢賺出來，你一個人一年的工資，比全家一年的公分還要多。”
“在廠里還論資排輩，給分房子。”
“房子是白撿的，到時候你家孩子就能進城讀書。”
秦京茹大哥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就連秦淮茹她爹，她娘都是默默不語。
秦京茹大哥回到自己的廂房，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咋的了？”
“媳婦，妹子在城里當工人了！”
“啥？”
“你沒聽錯，我妹子她當工人了！”
“妹夫說，幾百塊就能進城當工人，說這買工作的錢也就是上班后的兩年工資。”
“要不咱們湊湊？我也進城當工人？”
大舅哥的媳婦一臉為難：“咱們家就幾十塊錢，這差得遠呢。”
“我讓爸媽給湊湊，剩下的你回娘家去借！”
生怕自己媳婦不答應，連忙保證：“我進城開了工資，就先還給你娘家。”
“我娘家也不富裕啊·····”
“湖涂，這個時候你還在想著你娘家、”
秦京茹大哥厲聲道：“你是我秦家的兒媳婦，是我媳婦，你這次再不向著我，這日子就別過了。”
“大不了我進了城，當了工人，再娶！”
這話很有殺傷力，進城當工人，怕是想在鄉下從新找個小姑娘都沒問題。
就算找城里人，也能找到。
“我跟你說，我進了城當了工人，到時候你跟孩子日子也好過，我為啥，我是為了自己嗎？”
“我是為了你跟孩子，也為了咱們這個家。”
“靠天吃飯，一年累死累活就沒那點公分，這進了城一個月二十幾塊錢的工資不說，戶口也是城里的，當城里人吃商品糧，這么好的機會上哪去找?”
“京茹男人別看每次來，都不少帶東西，但凡求他點事，他一次都不答應，難得這次順著京茹開了口，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秦京茹大嫂想了想：“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回一趟娘家。”
“好，跟他們說，我給寫欠條，一年之內還清。”
“當家的，你要是進了城里，我跟孩子什么時候去啊？”
“你們倆等我在城里穩定了的，妹夫說分房子得論資排輩，等分了房子再說。”
“你跟孩子是鄉下戶口，沒有商品糧，只能吃溢價糧，不過我聽京茹以前說過，在家里湖火柴盒，一天也好幾毛錢呢。”
秦京茹老爹跟老娘，躺在炕上聽著女兒，女婿睡著了，他們倆才敢悄悄的說話。
“老頭子，你說進城上班這事兒？”
“老大家里有多少錢咱們心知肚明，咱們倆手里是有點棺材本，就算都借給老大也不夠啊。”
“再說了，你借給老大，其他孩子怎么想？”
“老大要走了，誰給咱們養老?”
“除非，老大，老二他們倆咱們都能幫上，不然啊，自己兒女也讓咱們給得罪了。”
秦京茹他爹是個聰明人，雖然沒文化，但人聰明。
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所以，他寧愿老大不從鄉下走出去。
就算借錢，也會分成兩份，倆兒子不偏不倚。
老二結婚，就搬出去了，要是也住在一個院子里，怕是晚上就要鬧起來。
一想到老二那個自私的性格，秦家老兩口一點睡意都沒有。
強子這個罪魁禍首倒是睡得很香甜，一路上他是真的累了。
翌日。
全家都起來了，強子一直睡到了九點多。
秦京茹給他打水洗臉，然后端飯菜。
強子吃著早飯：“孩子呢？”
“跟大哥，二哥家的孩子出去玩了。”
秦京茹想到一早上大嫂就回娘家去了，二哥來了之后自己老娘嘴快，把買工作的事兒說了。
二哥急躁躁的樣子。
低頭道：“我昨天是不是說錯話了?”
強子：“沒事，只要肯拿錢我會幫他們想辦法的。”
強子現在可是副主任，大小也是個領導了。
這點小事對他來說還是很容易辦的，只是這錢他不會掏的。
秦京茹大嫂在娘家，把娘家人都攔住了，沒讓他們下地干活，說著借錢的事情。
二舅子也讓自己媳婦急匆匆回娘家，反正都是鄰村的，路不遠。
甚至親朋好友家都一一走訪，就是為了借錢。
因為下午，強子他們就要回去了，中午的時候丈母娘殺雞宰魚。
倆舅哥也買了好酒，好煙。
飯桌上，倆舅哥不斷討好強子兩口子。
強子伸手，把酒杯捂住了。
“不能喝了，再喝就回不去了。”
“都是一家人，我知道你們的想法。”
“只要你們不挑，準備好錢我回去就給你們張羅。”
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關鍵是，他們根本就湊不上那么多錢啊。
大舅哥：“我這借遍了認識的人，只湊了四百塊。”
“爸媽，要不你們倆先把錢借給我，我先進城？”
二舅哥：“大哥，話不是這么說的吧？”
“我跟我媳婦也借了點錢，要是爸媽把錢借給我，還是讓我先進城吧。、”
“你是家里老大，你得留下來給咱爸媽養老啊。”
“你進城了，爸媽怎么辦？”
大舅哥：“我進城了，你大嫂還在家呢。”
二舅哥：“短時間是這樣，可一旦你在城里站穩腳跟了，大嫂跟侄子不進城？”
“大哥，我結婚就搬出去了，這個家可是都留給你了，你這個時候要是說不給爸媽養老，可說不過去。”
大舅哥急了。
“誰說的，我能讓人戳嵴梁骨？”
看著吵成一團的倆兒子，秦老漢也無奈。
“別吵了。”
“強子還在呢。”
頓時，屋子里鴉雀無聲。
秦老漢在家里還是很有威嚴的。
“女婿，你看這事兒？”
強子想了想：“大哥這四百塊也能買個工作！”
大舅哥一臉喜色：“真的？”
強子點頭：“自然是真的。”
“只是這工作與工作不同。”
“進大廠四百塊肯定不夠，但要是去其他單位或許就夠了。”
“你們也知道我以前在廢品回收站工作，這個單位雖然不如工廠好，但也是正式編制，就是干的活不體面，要騎車走街串巷的。”
大舅哥：“什么體面不體面，妹夫你以前能干，我怎么就不能干了。”
大嫂：“就是，騎車還能比下地干活還累？”
強子在廢品回收站工作那么多年，人脈早就打開了，這事兒還真不算難。
“大哥，說好了，咱到時候可不能后悔！”
“后悔？妹夫，后悔就讓我下輩子豬狗不如。”
“那成，回城了我就給你辦，有信了我讓京茹····”
秦京茹：“強子哥，我也要上班啊！”
強子一拍大腿：“我給忘了。”
“大舅哥，那就只能麻煩你自己勤跑幾趟了。”
“我明天上班，你后天進城，我家住在哪里你還記得吧？”
大舅子：“記得，咋不記得呢。”
二舅子：“妹夫，這工作我也不嫌棄啊。”
老丈人：“強子啊，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趕，你一塊給問問。”
強子：“都走了，你們二老？”
“嗨，我們還能動，再說老大媳婦，跟老二媳婦不還沒走么。”
“就算真不能動了，就他們倆一家呆幾天。”
強子點頭：“成，有您老這話我就放心了。”
下午，秦家人送強子他們到了村口。
“回吧，大哥，二哥，后天你們倆誰去一趟城里，來我家，別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
“路上慢點騎。”
倆小家伙也跟大家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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