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換好寢衣,都收拾妥當,蘇清妤半靠在了宴息室的臨窗大炕上。
珍珠上了熱茶進來,又點了檀香。
翡翠端了一碟子切好的甜瓜進來,輕聲說道:“小姐吃點甜瓜,這是三少爺特意讓人送來的。”
又說道:“小姐今日進宮累著了吧?要好好歇幾天才好。”
珍珠在邊上笑著問,“宮里好玩兒么?我還沒進過皇宮呢,聽說鋪地的磚都是金的?”
翡翠在邊上撇了撇嘴,說道:“好玩?我們都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哪顧得上看磚啊。”
“不過小姐今日彈的曲子真好聽,我還是第一次聽小姐彈琴。”
蘇清妤瞬間回了精神,直接從炕上下了地,去了東次間書房。
珍珠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也連忙跟了過去。
蘇清妤吩咐珍珠給她研墨,她則坐在書案后,手里捏著筆沉思了起來。
珍珠的墨研好了半天,也不見蘇清妤下筆。
“小姐這是要給誰寫信?怎么看著這樣為難?”珍珠在邊上不解地問道。
蘇清妤一邊思量,一邊解釋道:“今日我彈的那首曲子,是沈家大少爺最喜歡的。我看三爺的臉色,怕是誤會了,我寫信解釋一下。”
珍珠歪著頭,開口道:“小姐這么急著解釋,是不是顯得咱們太上桿子了。”
“不是說,女兒家要矜貴。未成婚的,更得端著么?”
這話她從前時常聽老夫人說,話本子里也是這么寫的。
蘇清妤搖了搖頭,說道:“我和三爺成婚以后,就是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三爺今日誤會我,我不解釋。明日我誤會他,他也不辯解。長此以往,這日子還怎么過?”
“到時候只會被歹人鉆了空子,等到事情說通了,也晚了。”
見珍珠還是不大明白,她也不解釋了,繼續低頭措詞。
這封信,蘇清妤字字斟酌。信里解釋了她彈這首曲子,并不是因為放不下沈昭。她是在彈完之后,才知道沈昭喜歡這曲子的。這一切,只是一個巧合。
蘇清妤把寫好的信交給翡翠,囑咐道:“你要把這封信,交到三爺的手里,不要假手于人。”
這封信若是落到沈家其他人手里,又是一樁是非。
沈家西院書房內。
沈之修坐在書案后,正在聽李云州說蘇清妤是怎么找他的。
李云州幾句話,就把蘇清妤找他的經過說明白了,包括具體的表情,語氣,動作手勢。
不是他嘮叨,實在是沈之修問的詳細。
李云州說完之后,文竹又說了他查到的事。從李朝云找上沈瀅,再到沈瀅找到沈昭,沈昭又去了后殿,都說的仔仔細細。
文竹一邊說,一邊看著沈之修的神色。
眼見著他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文竹說話也更小心翼翼。
“三爺,屬下還查到,您和陳閣老去說話的時候,大少爺……去見了蘇小姐。”
“說什么了?”沈之修問道。
文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三爺這句話,怎么聽都像是咬著牙問出來的。
“大少爺問蘇小姐,是不是……心里還有他。”
沈之修神色徹底平靜了下來,剛才還陰沉著的臉,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出喜怒。
但是文竹和李云州都知道,他這是氣極了。
文竹開口還要繼續說,就聽門外傳來下人通報的聲音。
“三爺,蘇小姐身邊的丫鬟求見您。”
“讓她進來。”
翡翠進門,先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心說已經開春了,可三爺的書房,怎么覺得這么冷呢?
“三爺,這是我們小姐給您的信,讓奴婢親手交到您手上。”
翡翠說著,把手里的信遞給沈之修,又退到一邊等著。
沈之修打開信,站在那一動不動地看了好半天。
翡翠詫異極了,她記得小姐好像只寫了四五行字。
怎么小姐寫的很深奧么?三爺看了這么久。
文竹看出沈之修走神了,輕咳了一聲說道:“三爺,您要給蘇小姐回封信么?”
沈之修怔了一下,拉回思緒說道:“去庫房里,把古琴綠綺裝好,送給蘇小姐。”
說話音調明顯有了溫度,不似方才的寒涼。
文竹應了聲是,轉身去庫房拿琴了。
沈之修又想起今日宮宴上,蘇清妤進殿的時候那抹慌亂的神色。
開口問翡翠,“今日宮宴開始之前,你們怎么回來的那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