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錢家不遠處的長青街路口,東市最大的酒樓百味樓已經開始迎客了。
東市多是平民百姓和販夫走卒,酒樓比西市要熱鬧的多,在門口就能聽見里面食客的聲音。
錢先生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抬腳上臺階走了進去。
小二見錢先生穿的雖不算名貴,但是干凈整潔,又透著股子讀書人的做派。
便上前招呼,“先生是一個人么?樓上有雅間。”
錢先生沖著小二點了點頭,“朋友已經先來了,我自己上去就是。”
說著,便朝著二樓雅間走去。
二樓左拐最里面,門口守著一個丫鬟。錢先生走到近前,認出是三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有些驚詫。
珍珠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進,我們主子等你半天了。”
錢先生私心不想進去,他已經決定遠走回鄉,便不想再摻和沈家內宅的事。
但是想起剛剛那張紙條上的字,再加上已經到門口了,小丫頭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他知道,三夫人由不得他不進去。
錢先生推開門走了進去,蘇清妤正坐在窗邊喝茶,翡翠守在她身后。
見他進來,蘇清妤打了聲招呼,“錢先生來了,坐吧。”
“給三夫人見禮。”行過禮后,錢先生在蘇清妤對面坐下。
蘇清妤推了杯茶過去,開口問道:“錢先生打算哪天啟程?東西都收拾好了么?”
說話的語氣平淡溫和,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多年好友。
錢先生卻神色一變,三夫人知道他要回老家?
又一想,三夫人既然能找到他家給他送紙條,知道這些事也不奇怪。
他便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三夫人紙條上說我有另一套賬冊,是什么意思?”
“我在沈家管賬多年,雖不能說勞苦功高,可也算兢兢業業。那種背主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錢先生一番話說的臉紅脖子粗,胡子都跟著支棱起來了。
在別人看來,可能會覺得他是被冤枉氣急了。蘇清妤卻清楚,他這是心虛到極致的表現,只能用怒意遮掩。
蘇清妤淡笑了一聲,“錢先生別急,若真的沒有,我還能冤枉您不成。”
“這話我信不信不重要,以前的賬目和我也沒什么關系。最重要的是大夫人怎么想,那不是賬冊,那可是……大夫人的命。”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蘇清妤還特意拉長了音調。錢先生聽在耳里,不自覺有些慌亂不安。
但他仍然強裝鎮定,“三夫人說的話,我聽不懂。您是不是聽到什么閑言碎語了?三夫人若是有證據,大可以徹查。若是沒證據,也別冤枉我。”
說著,錢先生就要起身離開。其實也是兩人相互試探,若是蘇清妤有證據,這時候就該說了。
他剛走出兩步,蘇清妤便開口了,說的卻和他想的不大一樣。
“錢先生一家老小燒頭七那天,我會吩咐人多給你燒點紙錢。”
錢先生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蘇清妤,“三夫人這是何意?”
他可不信堂堂沈家三夫人喊他來,就是為了咒他全家早死。
蘇清妤看了眼椅子,錢先生再次坐下。
“先生糊涂,大夫人怎么可能留下這么大的隱患。”
“我知道先生手里還有一套賬冊,里面還有當年老太爺去世的證據,對么?”
錢先生神色大變,這些隱秘的事,三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去見大夫人,他思慮再三,沒說出當年老太爺的事。就是怕如今三夫人管家,隔墻有耳。
錢先生一時怔在那,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不知道三夫人是怎么知道的,更不清楚她知道多少。所以怕說的多,反而錯的多。
蘇清妤見他不開口,大抵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不見到棺材,總怕哭早了。
這種人一般真見到棺材的時候,哭都會找不到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