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大抵已經猜出老夫人的想法了,垂著眼瞼琢磨后面的事。
直到老夫人開口說話,才回過神。
“朝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如此,就把人送到莊子上吧。往后吃齋念佛,抄經頌文,以贖罪則。”
“只要我活著,這沈家就不許她再回來。初一,十五,還有年節,讓她在佛堂跪著,不許起身。”
“對外就說沈家大夫人病了,去莊子上養病了,病好之前都不見客。”
老夫人這話說的,滿心不痛快。可是為了小輩的前程和姻緣,也只能退一步。
她以為沈之修會不贊同,還特意看了他一眼。見沈之修除了臉色有些沉,倒是沒別的異樣,也放下心。
老夫人離開前,掃視了一眼沈之衡和沈昭,又轉頭吩咐花嬤嬤,“你送大夫人去莊子上,以后無事不許任何人過去探望。”
花嬤嬤應了聲“是,”目送老夫人離開。
老夫人離開后,蘇清妤第一個往外走,“大嫂的事就勞煩嬤嬤了。”
既然讓花嬤嬤送,她們自然不會插手。
沈家二房見狀也離開了,沈之衡父子想跟陳氏說幾句話,花嬤嬤卻絲毫沒留情面。
“大老爺,大少爺,郡主,老奴先去給大夫人收拾東西,收拾完就走了。”
幾人自然不敢在這種時候造次,只能看著花嬤嬤把陳氏帶下去。
出了慶元居的蘇清妤,落后了沈之修幾步。低聲在翡翠耳邊吩咐,“你出府一趟,去買……”
翡翠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離開了。
回了西院的沈之修和蘇清妤說了一聲,就去了書房。
“文竹,你去找一趟周先生,讓他配一種藥……然后去一趟大夫人住的莊子上……”
說完了對藥的要求,沈之修又吩咐,“這事你親自去辦,不要被人發現端倪。”
文竹雖心里詫異,但是并不多問,轉身出去辦事了。
蘇清妤等了小半個時辰,翡翠才匆匆趕了回來。知道這事著急,翡翠是小跑著回來的,臉上掛了一層汗珠。
“翡翠坐下歇歇喝點水,珍珠跟我去一趟慶元居,再拿上兩盒血燕。”
蘇清妤起身,再次去了慶元居。
她到那的時候,老夫人在內室休息,趙嬤嬤守著。花嬤嬤則正在吩咐人去拿陳氏貼身的東西,一會兒就要送她去莊子上了。
見蘇清妤來了,花嬤嬤迎了上來。
“三夫人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蘇清妤想起今日在慶元居廳堂,陳氏對閆婆子的指證,知道花嬤嬤一定會怨怪上陳氏。
“我來給大嫂送兩盒血燕,嬤嬤幫著帶上吧。”
又低聲說道:“那些婆子,明日都會送到莊子上做苦役。到時候閆管事的賣身契,我會交給嬤嬤。后日一早,嬤嬤派人去莊子門口接她。”
花嬤嬤感激不已,接過蘇清妤遞過來的血燕,“這血燕,老奴會交給大夫人的。”
隨著血燕一起的,還有個小瓷瓶。
蘇清妤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花嬤嬤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是給大嫂補身體的,應該能贖了她的罪責。”
花嬤嬤先是一愣,隨后心領神會。接過小瓷瓶,謹慎地揣在了懷里。
從慶元居回去的路上,珍珠不解地問道,“夫人,這事交給花嬤嬤辦,不會驚動老夫人么?”
“我今兒瞧著花嬤嬤和夫人的關系好了許多,但是讓她辦這么大的事,是不是太不謹慎了。”
蘇清妤輕笑了一聲,“花嬤嬤不會和老夫人說的,她心里恨極了大夫人。”
“而且這關系啊,必須得一起經歷事了才能堅固。今日這事辦完之后,花嬤嬤跟咱們的關系才會更牢靠。”
回到西院后,一切如常。對今日的事,蘇清妤和沈之修都未多說。
蘇清妤怕沈之修還沉浸在老太爺枉死的事情里,用過飯,便吩咐人擺了棋盤。
“上次在護國寺太倉促了,今日咱們好好殺出個勝負來。”
沈之修看見擺好的棋盤,也來了興致。
“上次是我大意了,夫人若是輸了可別哭鼻子。”
蘇清妤嗔了一句,“我什么時候哭了?”
沈之修忽然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
“就那天晚上,你哭著求我,都忘了?”
蘇清妤霎時臉色一紅,瞪了他一眼,“沈之修……”
沈之修輕咳了一聲,恢復了一本正經。
“夫人小點聲喊,為夫在這呢,下棋吧。”
蘇清妤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一盤棋沒下完,翡翠便神色莫名地走了進來。
“夫人,剛剛莊子上來人送信。說是大夫人晚上忽然吐了血,頭發也忽然白了大半,面容也和平日不大一樣了。”
蘇清妤一怔,狐疑地看了翡翠一眼,翡翠輕輕搖了搖頭。
沈之修也是一愣,眉心微微蹙起,轉瞬又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