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州錯愕地看著沈之修,他說的每句話他都聽懂了,可又好像沒懂。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但是老師不會騙他,說的這些情況,跟他又都符合。
李云州一時之間思緒凌亂,腦子里是小時候零星的記憶,還有這些年在李家的過往種種。
蘇清妤想說什么,被沈之修攔住了。他們不能逼的太緊,總要給李云州時間讓他接受這件事。
又過了半天,李云州開口問了一句,“這事有沒有可能是巧合?萬一弄錯了,就不好了。”
說完他自己又微微搖了搖頭,年紀,手臂,胎記都對上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這種巧合。
他又下意識看向蘇清妤,剛剛老師說,他親娘是平寧侯夫人。那蘇清妤,不就是他親妹妹?
此時蘇清妤正激動地看著李云州,眸子里浮了一層水汽。
這是她哥哥,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熟悉。怪不得她每次聽沈之修說起他的事,心里都莫名的難受心疼。
其實李云州說的有道理,萬一是巧合呢?可蘇清妤此時就是從心底認定了,這就是她要找的親哥哥。
如果說李云州之前心里還存了半分懷疑。那這半分懷疑,在看見蘇清妤落淚的時候,也消散了。從未感受過親情的他,在和蘇清妤對視的時候,體會到了血脈相連的感覺。很微妙,又很真實。
文竹端了茶進來,蘇清妤站起身,拿起托盤上的一盞茶,親手遞給了李云州。
李云州接過,唇角一翕一合,“謝謝……妹妹。”
蘇清妤怔愣了片刻,忽然伸手捂住嘴,眼淚順著眼角止不住的滑落。
從小聲啜泣,到泣不成聲。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眼淚怎么就收不住了。她哭她們母女前世的慘死,也哭哥哥多年在李家的悲苦,更是哭他們母子三人多年分離卻不自知。
沈之修走到蘇清妤身邊,心疼地勸道:“清清,找到人是好事,別哭了。咱們還得商議一下,這事怎么告訴岳母。還有他和沈月的親事,也要籌劃。”
他試圖轉移蘇清妤的注意力,但是顯然沒什么用。
李云州也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蘇清妤的肩膀,“別哭了,以后……有哥哥在。”
蘇清妤哭得他心里一陣陣脹痛,她是不是一直在找他?聽她的意思,母親也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個人,扛著這些事,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李云州眼眸通紅,伸手抱住蘇清妤,一只手摩挲她后腦的發絲。
“別哭,以后有什么事,哥哥跟你一起扛……”
李云州哽咽著,后面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了。
后來還是沈之修又是哄,又是勸,蘇清妤才鎮定了些。
等到幾人再次坐下,沈之修又拿著帕子幫蘇清妤擦了擦眼角。
三人坐下后,蘇清妤看向李云州的手臂,“你那手臂沒事么?”
想起李朝云這次做的事,蘇清妤泛紅的眸子透著寒意。
前世哥哥自己對陣李家,后面的路不知道有多難。老天爺既然讓她重生,還讓她找到哥哥,那些人就休想好過。
李云州聽出蘇清妤話里的擔心,搖頭安慰,“沒事,正常的拉弓射箭也沒問題。”
“這次也是我大意了,對李朝云疏于防范。老師,是我不好,讓沈月深陷其中了。”
沈之修抬手制止他的話,“我只問你一句,你對沈月是迫不得已,還是真的動了感情。”
李云州連忙說道:“我對沈月妹妹是真心的,這件事還請老師能成全。”
他們幾人現在的關系有些復雜,李云州只能各論各的。讓他管沈之修叫妹婿,他還真叫不出口。
沈之修聽他這么說,低頭沉吟了片刻。
“明日我去找陳閣老商議,讓你和宋弘深早點出發,避開京城的渾水。至于你和沈月的親事,等你從遼東回來再議。”
今日的事雖只是李朝云的算計,但是太子憑空插了一腳。這么下去,后面指不定還有什么事。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遼東的戰局,所以讓李云州離開是最好的決定。京城這些牛鬼蛇神,自有他來應對。
至于沈月的婚事,沈之修也有私心。
如果此時定親,那沈月就是李家未過門的兒媳婦。
他還是希望李云州能立功回京,認祖歸宗后,再風風光光迎娶沈月進蘇家的門。
李云州點頭應了聲“是”,又和沈之修說起了遼東的局勢。蘇清妤提醒沈之修,今年冬天怕是要冷,糧草物資要準備充足。
三人說了小半個時辰,蘇清妤打算差人喊沈月過來。這些事,總要再跟沈月說一說,讓她有個準備。
她剛要吩咐人去,文竹就進來低聲稟告。
“三爺,夫人,永嘉公主來了。”
蘇清妤詫異地看向文竹,“永嘉公主?她不是在禁足么?”
文竹低聲回道:“聽說永嘉公主知道了今日的事,特意求皇上解了禁足。說是代表李家,來給三小姐個交代。如今人已經進了慶元居了,老夫人差人請夫人和三爺過去。”
蘇清妤想起這些年永嘉公主對哥哥的所作所為,一腔怒意憋在胸口。
“三爺,咱們去會會永嘉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