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在江邊的一處船塢停了下來。
遠遠的一眼看過去，船塢里停靠著兩艘船，也有來往走動的人，卻不見其余船只往來。
這顯然是一處私人船塢，也不知五龍寨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在這延江最大的支流上獨占這樣一個地方。
下了船，一行人又上馬朝著前方行去。
停停走走又是半個時辰，才終于到了一處隱秘的山谷。
這山谷谷口極狹窄，只有幾個人守著。
看似簡單但凌攬月一靠近就感覺到一種令人不適的窺探視線，顯然暗地里還有人盯著他們。
閻渾和薛詠神色肅然，顯然他們也是頭一回來這種地方。
凌攬月安靜地跟在燕公子身邊，一行人在龍三的引領下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山谷。
進了山谷，立刻就熱鬧起來了。
來來往往的人正在搬運貨物，這些貨物都用麻布袋子裝著，那袋子上明晃晃地蓋在朝廷的戳印。
龍三側首看向身后眾人，揚眉道：“閻大當家，如何？”
閻渾顯然也知道這里面是什么，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龍三卻并不在意，因為他知道閻渾和薛詠都已經明白了眼前的是什么，也知道這些東西足夠震撼兩人了。
即便大家都是土匪，如今又都歸順了燕公子，終究還是他們五龍寨更勝一籌。
至于虎云寨……
龍三瞥了一眼跟在燕公子身邊的凌攬月，心中不屑。
不過是靠女色獻媚罷了，沒想到閻渾長得一副豪邁大氣的模樣，竟然也搞這樣的下作手段。
“公子。”龍三側首恭敬地對燕公子道。
燕公子滿意地點點頭道：“很好，五龍寨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龍三笑道：“這是自然，公子盡管放心，這些糧草從此處換小船走水路一路往西，到了西北再借道西榮，絕對可以安全送入北晉。一路上咱們都打點好了，還有五龍寨的兄弟親自保護，絕對萬無一失。”
燕公子道：“這批糧草對本公子十分重要，只要糧草進入北晉境內，幾位當家想要官職爵位還是想要土地奴隸都是小事。本公子自然也不會說空話，之前談好的條件，三當家看看吧。”
燕公子從袖中抽出一個東西丟了過去。
龍三接在手中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那是一張羊皮卷，上面寫了什么只有龍三能看見，但只看龍三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對燕公子給的東西十分滿意。
龍三鄭重地將那羊皮卷收好，恭敬地朝燕公子躬身行禮，“多謝公子，我五龍寨上下愿惟公子馬首是瞻，絕不反悔。若有違背，任憑公子發落。”
“三當家客氣了。”燕公子淡淡笑道：“只要諸位盡心辦事，燕某承諾過的事情勢必兌現，絕無虛假敷衍。”
“是，公子。”
閻渾和薛詠自然也好奇燕公子到底給了五龍寨什么好處，只是卻不好出聲詢問。
但想想自己和燕公子談的交易，五龍寨只怕比自己更好上許多，心中嫉妒的同時也不由一陣火熱。
追隨燕公子博一個前程，自然比當一輩子土匪強得多。
至于燕公子不是中原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有這么重要嗎？
他們干的本就是殺人越貨的買賣，被官府抓到就是一個死字。
“閻大當家和薛先生也不必擔心，兩位既然有心投效，在下也絕不會虧待兩位。”燕公子道：“只要事情辦好了，在下也絕不會讓兩位失望。”
“多謝公子。”閻渾和薛詠齊聲道。
這地方顯然是五龍寨的秘密據點，一切自然由龍三安排。龍三也不藏私，向燕公子告了聲罪，便帶著閻渾和薛詠忙碌去了。
他們先前匆忙將劫持的糧草藏在了這里，延江的主水道自然也不敢走，而延江各支流的水路卻走不了大船，只能在這里或更換小船或改走陸路，總之要將這些糧草通通都從西北運送出境。
要知道，西北邊境是有重兵把守的，這么多糧草也不是什么輕便之物。
他們看起來卻很有底氣可以順利運送出去，可見是已經提前打通了邊關通道。
燕公子帶著凌攬月在山谷中漫步，看著一個個扛著麻袋的壯漢來去匆匆。
“趙姑娘覺得怎么樣？”
凌攬月一怔，不解道：“燕公子問什么？”
燕公子笑道：“趙姑娘覺得這地方怎么樣？”
凌攬月微微垂眸道：“山賊土匪藏贓物的地方，燕公子想讓我說什么？”
燕公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道：“趙姑娘不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嗎？”
凌攬月道：“我不懂這些。”
燕公子點點頭道：“不懂也好，姑娘家懂得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
聞言凌攬月不由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有些詫異。
“姑娘這樣看著我作甚？”
凌攬月道：“我聽聞北晉女子也要從小騎馬放牧，當家理事，比大靖女子厲害得多。燕公子既然是北晉人，為何會說女子懂得太多不是好事？”
燕公子挑眉笑道：“我有十個妹妹，趙姑娘可知道她們都如何了？”
凌攬月搖頭。
燕公子道：“她們每一個都是才剛到能成婚的年紀，就被我父親嫁出去了。我那些妹夫，有的暴戾蠻橫，有的是無能的紈绔，還有的是鰥夫甚至比我父親年紀還大。但我父親絲毫也不在意，只要這樁婚姻對他有利即可。”
“在北晉，權貴女子是聯姻的工具，貧窮人家的女子，如果有什么天災人禍，最先死的人就是她們。因此北晉女子總是很少，娶一個妻子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一旦女子死了丈夫，她就必須嫁給丈夫的兄弟甚至侄子。大靖女子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怕寧愿死也不肯吧？這樣，姑娘還覺得北晉女子比大靖女子幸運么？”
凌攬月沉默不語，好半晌才道：“我確實不知道這樣的事情。”
燕公子打量著她，似乎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
“那可是趙姑娘以后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不害怕嗎？”燕公子挑眉問道。
凌攬月道：“我害怕的話，燕公子愿意放了我嗎？”
燕公子笑出聲來，“姑娘的膽子確實很大，希望你能一直都這樣，莫要讓本公子失望。”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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