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艘大船在渡口緩緩停了下來,船上的人卻沒有急著下來。
最先從船上走下來的是一個相貌俊雅斯文的年輕人,他身后還跟著兩個身著黑衣的勁裝青年。
年輕人站在連接船只和港口的梯子上,掃了一眼下面的人,臉上露出一抹從容的笑意,方才漫步走了下來。
“屬下見過大小姐。”
凌攬月帶著人等候在港口,看著快步走過來的馮若愚笑道:“辛苦若愚了。”
馮若愚拱手道:“大小姐言重了,是大小姐辛苦了才是。”
“糧草都在這里了?”
馮若愚點點頭,有些遺憾地道:“可惜只剩下一半,那些賊子見無力奪取所有的船只和糧草,便將其中幾艘船鑿沉了,有半數糧草都沉入了江中。”
大靖這些年國庫并不十分寬裕,白白損失這么多糧草自然是讓人心疼的。
所幸還被他們尋回了被劫走的部分,并沒有讓這些糧草被送去北晉。
古人有云: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
若是真讓自家的糧草被用來養敵國兵馬,他們就真要吐血了。
凌攬月也只能輕嘆了一聲道:“既然已經無法挽回,也不必掛在心上,我們盡力了。”
“大小姐說的是。”
馮若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的黃初,挑眉道:“看來還要多虧大小姐,我們才能安然停靠了。”
凌攬月笑道:“我不相信你全無準備。”
馮若愚笑而不語,只是道:“這位應該是建興府黃大人吧?只憑他一個人,有這樣的膽量?”
“還有一個在這里。”一個聲音傳來,眾人回頭就看到唐劫手里拎著一個濕漉漉的人走了過來。
走到跟前他將手中的人往黃初身邊一扔,微微俯身向凌攬月行禮。
“大小姐,人抓回來了。”
凌攬月笑道:“辛苦了,可有走脫的?”
唐劫道:“今日臨虹渡里,絕沒有一個人走脫。”
凌攬月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唐劫,你帶人親自去一趟建興府城,命建興府所有從六品以上官員全部來臨虹渡,明天這個時候不到的人,后果自負。”
“是。”唐劫爽快地領命而去。
“凌葉。”
“大小姐請吩咐。”
“你去一趟青州鎮守大營,將此地的事情都告訴青州將軍,怎么做讓他自己決定。”
凌葉拱手應道:“屬下領命。”
凌攬月最后看向馮若愚,馮若愚微笑道:“大小姐請吩咐。”
凌攬月道:“有勞若愚,稍后與樊洛一道,先行押送這批糧草去宜陽關,以免影響前方士氣。”
馮若愚躬身應道:“屬下領命,多謝大小姐。”
他知道大小姐這是給他和樊洛機會,他和樊洛掃平五龍寨,尋回糧草,又親自押送糧草去宜陽關,每一件都是大功。
也是他和樊洛的身份,最需要的功績。
凌攬月道:“這幾日多虧若愚籌謀,這都是你應得的。”
馮若愚沒有再推遲謙遜,心中卻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
他出身顯赫,天資過人,本該是天之驕子。
然而在馮家長大的馮五公子從小到大的日常卻是有功無賞,有過必罰,處處退讓。
如今更是被家里連累,只能遠赴北地做個將軍府的小小屬官。
馮若愚并不需要人偏愛,他有自信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得到一切。
他只需要有人公平地看待他,看到他的付出和辛苦。
很快樊洛帶著兵馬押送著五龍寨的俘虜前來與他們匯合。
建興府的將士見自家大人和總兵被抓了,并沒有興起什么反抗的想法。
他們本就不是誰的私兵,黃初和張傕兩人,以及他們的幾個親信被控制之后,只需要亮出身份很快就收服了這些人。
畢竟誰也不想真的被上司連累到抄家滅族,黃初和張傕得到的好處可也沒有分給他們的。
下午的時候莫語也帶著人回來了,五龍寨和虎云寨意圖伏擊龍朔軍的人全部被消滅。
至此五龍寨五位當家,龍四龍五已經死了,龍大龍二被俘,只有龍三跟著阿史那燕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虎云寨閻渾被殺,薛詠同樣跟著阿史那燕都下落不明。
“屬下等失職,請大小姐降罪。”莫語慚愧地低頭請罪。
他們竟然讓阿史那燕都這樣身份的人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凌攬月搖搖頭,道:“他敢來大靖必然是做了完全的準備,昨晚事情太多,跟丟了也不奇怪。”
阿史那燕都顯然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她以為他會冒險來抓她,但從昨晚離開之后阿史那燕都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顯然他發現情況不對之后,立刻就撤退了。
倒是五龍寨和虎云寨這些土匪,還有黃初張傕這些人,絲毫沒有得到消息,顯然是被他當成擋箭牌拋出來了。
不過也是,他一個北晉王子,還能真將這些人當成可以收攏效忠的自己人不成?
不過是一次性的可利用工具罷了。
凌攬月看了一眼被迫跪在跟前的幾個人。
幾人身上都捆著繩索,面對這樣的局面饒是龍大龍二這樣縱橫江湖多年的人也有些無精打采了。
倒是龍嬌看起來很有精神,正睜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她。
若不是她口中被塞了東西,只怕就要對著她破口大罵了。
凌攬月有些意興闌珊,揮揮手道:“押下去吧,明日就在臨虹渡邊,將匪首梟首示眾,暴尸五日!其余人等先關押起來,等候官府審判。”
“是,大小姐。”大小姐讓建興府的從六品以上的官員都來臨虹渡,這是要殺雞儆猴啊。
莫語看看跪在一邊的黃初和張傕:這兩位的身份也算不上雞了,不過在大小姐跟前也跟殺只雞沒什么差別。
處理完一堆事務,凌攬月才回房歇息。
這一套除了阿史那燕都這個意外,倒也還算順利。
阿史那燕都進入中原的消息已經傳遞給各地,雖然不報什么希望真的能抓住他,但他想要像之前那樣在中原肆意妄為是不可能了。
因為前世的記憶,比起他那兩位兄長,凌攬月總是更戒備阿史那燕都一些。
或許應該想想法子,先斬草除根。
他行蹤飄忽,說不定已經跑了。但北晉王城他總是要回去的,比起設法在中原殺了他,或許北晉王城才是個更好的地方。
凌攬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胡思亂想著。
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腦海中劃過。
事情都辦完了,是不是…應該趁機回洛都一趟?
凌攬月從睡夢中醒來,正要起身喚人,突然臉色微變猛地坐起身來。
引入眼底的并不是她睡著之前所在的客棧房間里,而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簡陋的民居之中。
小小的房間還沒有她在洛都的拔步床大,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個四方木桌,桌子上放著一張油燈,一點燈火靜靜地燃燒著。
這是什么地方?
什么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她帶到這里來?
凌攬月腦海里飛快地閃過幾個人影,眼底的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阿史那燕都?
就憑他那幾個人不可能,鳳儀衛不是吃素的。
她這幾天縱然有些疲憊,也不是那種毫無警惕的人。
除非阿史那燕都還有什么厲害的底牌。
但若不是他……
又能是誰呢?
吱呀一聲輕響,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凌小姐醒了?”
凌攬月眸光一凝,“阿史那燕都,果然是你。”
阿史那燕都穿著一身大靖北方百姓的衣服,臉上也做了一些易容,凌攬月依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你好大的膽子。”凌攬月沉聲道。
阿史那燕都道:“你們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做富貴險中求。我若是膽子不大,怎么敢在這個時候親自來中原?凌大小姐,我說過……要帶你回北晉的。”
凌攬月打量著四周,問道:“我睡了多久?”
阿史那燕都笑了笑道:“兩天吧?”
“你是怎么抓到我的?以我對十三王子的了解,你和你的手下應該還沒這么大的本事,你也不會冒這樣的險。”凌攬月試探地問道。
阿史那燕都也不隱瞞,點頭道:“不錯,若只是我自己,確實不會選擇冒險。畢竟凌大小姐身邊的人,也確實有些難纏。但如果有人相助,我自然也不介意試一試的。”
“什么人?”
阿史那燕都搖搖頭道:“我已經回答凌大小姐兩個問題了,剩下的不如等我們回到北晉再說?”
凌攬月不以為然,道:“你確定帶著我能回到北晉?”
阿史那燕都沉默半晌,嘆氣道:“確實有點麻煩,但讓我就這么放了凌大小姐,或者殺了,我也實在舍不得。”
凌攬月還要說什么,外面傳來了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阿史那燕都立刻住了口,朝凌攬月笑了笑道:“凌小姐,既來之則安之,我不想殺你,所以你最好不要逼我。”
凌攬月思索了片刻,點頭道:“你放心,我也不想死。”
阿史那燕都道:“凌小姐是聰明人。”
說罷便轉身朝外面走去,出了門之后反手又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一個凌攬月有些熟悉的聲音。
“這里面的人是個禍害,我勸十三王子現在就殺了他。”
凌攬月心中一震,唇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難怪。
赫延肅——北晉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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