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如今是肉眼可見的蕭索凋零，即便有鄒惠容主持大局，并沒有出現什么大亂子，但人心亂了卻是毫無疑問的。
凌闖并沒有在顧家久留，顧攬月從顧文華院子里出來，就去找了鄒惠容。
鄒惠容笑容淺淡，絲毫沒有為顧家大廈將傾而煩憂。
“當初顧小姐找我，我都已經準備著將未來五六年甚至十年的時間搭進去了，卻沒想到……”鄒惠容有些感慨，笑道：“現在看來，確實是我賺了。”
顧攬月道：“應該是雙贏才是，若真算起來，是夫人付出更多一些。”畢竟鄒惠容是真正的付出了自己的婚姻，而顧攬月給鄒惠容的除了那份空手套白狼弄來的藥，其余都是她不想要的東西。
鄒惠容搖頭道：“我可沒這么覺得。”就如同顧攬月認為她付出的東西不足為道，鄒惠容也并不認為自己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相反的，她得到了原本準備付出自己的尊嚴和性命都未必能得到寶物，更得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顧家倒了不要緊，甚至顧文華已經獲罪都不要緊，她只需要一個已婚的身份而已。
鄒惠容問道：“顧文華會獲罪么？”
顧攬月想了想道：“或許會，所以你得在這之前跟他和離。”說起來顧攬月也覺得有點對不住鄒惠容，她原本也沒法算這么快的，但顧文華的所作所為顯然比她原本以為的還要令人不恥。
一旦皖東的事情查實了，顧文華絕對活不了。
就算沒有皖東的事情，她可以如貓戲老鼠一般慢慢折騰顧家，舅舅卻不會如此耐心。
鄒惠容思索了一下，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顧攬月道：“當初承諾給你的我也不能失言，你若是與顧文華和離，旁人不會指責你。但你若想要拿到那些東西，可能需要這個。”
顧攬月將一封信函遞過去，鄒惠容接過來只看了看封面，就放到了桌上。
“多謝你，我知道該怎么做。”鄒惠容笑道。
從鄒惠容院子里出來，迎面便遇上了紀氏。
紀氏顯然是專程在這里等著她的，見她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大小姐！”
顧攬月道：“不必叫我大小姐了，我以后便不是顧家大小姐了。”紀氏愣了愣，很快便明白了顧攬月的意思，神色越發驚慌起來。
“大…攬月小姐，星兒……”
顧攬月道：“你放心，我既然說了三日之內必定將顧憐星送去她想去的地方，就絕不會失言。但是，紀夫人最好也不要失言，不然……”
紀氏瑟縮了一下，點頭道：“我不會，只要我離開洛都，立刻便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顧攬月點點頭，“很好，等顧憐星進了淇南王府，你就可以離開了。”
紀氏望著顧攬月，眼眸里帶著幾分畏懼，半晌才喏喏道：“多謝你……”
她確是沒有打算欺騙顧攬月，準確地說是她不敢。
這個顧攬月，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連顧文華都被她耍得團團轉，紀氏不覺得自己能斗得過她。
她現在只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平安，然后帶著腹中的孩子遠遠地離開洛都，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了此一生。
至于以后顧憐星會怎么樣，她也顧不得了。
敬安侯府里，顧憐星有些狼狽地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無聲地流著淚。
小丫頭悄悄地進來，將一些點心茶水放到桌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并不是一直跟在顧憐星身邊的丫頭，而是昨天世子剛剛讓人調來侍候的。小丫頭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原本聽說要來服侍世子院子里最受寵的少夫人，心中還很是歡喜。到了世子院子里才發現，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所想。
但世子院子里的下人們都閉口不言，她連打探消息都不知道該從哪里打探。
顧憐星茫然地望著窗外，心中百般委屈，萬般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從昨天回來之后，她便被關在了這房間里寸步不能離開。
原本自己身邊的丫頭下人都調走，身邊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侍候。
想到昨天趙璋的粗暴可怕，顧憐星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顧…姨娘，世子讓您過去。”小丫頭的聲音在外面顫顫巍巍的響起。
姨娘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顧憐星的心，她忍不住抖了抖，厲聲道：“滾！”
門外的小丫頭顯然被嚇到了，好一會兒沒有聲音。
但過了一陣，那聲音又道：“世子、世子讓您立刻過去。不然、不然他就過來了。”
顧憐星臉色頓變，她有些踉蹌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低頭的時候，看到自己手腕上青青紫紫的傷痕，顧憐星咬了咬牙，還是飛快地拉下了衣袖轉身往外走去。
趙璋的院子并不大，即便顧憐星磨磨蹭蹭，也不過片刻就走到了趙璋房門前。
站在房門前的兩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替她將門推開了。
顧攬月走進去，房門碰的在她身后被關上。
顧憐星心中一驚，抬頭看到趙璋坐在房間里最幽暗的角落。
她看不清楚他的臉，更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只覺得心中一陣不安。
“星兒在害怕？”趙璋的聲音有些陰惻惻的。
顧憐星后退了一步，不敢開口。
只聽趙璋輕笑了一聲道：“你怕什么，顧攬月說得對……我確實不能動你。”
顧憐星心中一跳，趙璋很快就說出了她想聽的話，“淇南王派人來要你。”
顧憐星心中狂喜，“紹…王爺……”
趙璋道：“我當初倒是沒想到，他竟然對你如此深情。自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竟然還想著你？”
顧憐星低聲道：“璋哥哥，我……”
“過來。”
顧憐星站著不動，她腦海中不由想起了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趙璋看著她，“你以為，他來要，我就一定要給么？”
顧憐星心中微沉。
“過來，別讓我說第三遍。”趙璋道。
顧憐星輕咬著唇角，強忍著心中的畏懼，緩緩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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