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瞬間一片寂靜。
所有的貴女臉上皆是震驚之色，一時間誰也不敢言語。
伽紗公主眨了眨眼睛，看看周圍的人也閉上了嘴。
在場的只有她一個外族人，也不知道這大靖太后為什么召她來，但太后跟皇帝關系不好她還是知道的。
只是……如果太后下令，上國太后的命令，她一個南岳公主能夠違抗么？
不能！
其他人此時心情也大相徑庭。
三位藩王郡主第一反應是太后想將她們扣在洛都當人質，公孫嫣然等幾個貴女的想法是，太后莫不是想拉攏她們家里和陛下對抗？
那這郡主的封號可是有些燙手的。
杜蓉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地扭頭去看凌攬月。
太后這是什么意思？讓她進宮當丫頭？她才不要呢！
大殿里的氣氛過于安靜，顯然并不在太后的意料之中，太后的臉色微沉了下來。
“各位姑娘，怎么說？”太后幽幽問道。
杜蓉先一步開口道：“啟稟太后，蓉兒還不滿十六。”想讓她進宮侍候人？門都沒有！
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杜蓉這才想起來，太后原本召見的人里壓根沒有她。
她是自己跟著公孫嫣然和沈箏兒一起來的。
“太后娘娘恩典，是我等的榮幸。”有人起身道。
眾人紛紛看過去，正是南川縣主蕭珺。
這話倒是標準的回答，但問題是這個結果卻未必是她們自己或家里人愿意看到的。
只是太后說是神人入夢，賜福給大靖和太后。
太后要答謝天神恩賜，她們哪里敢說不行？
若是拒絕，豈不是說她們不愿意為大靖朝和太后奉獻？
太后看向蕭珺的眼神溫和了幾分，點頭道：“好，珺兒果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凌小姐，你說呢？”
凌攬月微笑道：“娘娘奉天宮建成之日，若攬月僥幸入選，自然不勝榮幸。”
“哦？”太后微微瞇眼，有些懷疑地打量著她。
她跟凌攬月的幾次會面都不算愉快，自然知道凌攬月遠不是外表看起來那么好說話。
凌攬月道：“太后娘娘想來是一心為大靖，為陛下，才引來天神賜福。臣女雖不才，卻也愿意為大靖江山略盡綿薄之力。若能讓天神知我大靖上下敬愛神明，虔誠無比，也是一樁好事。”
坐在對面的公孫嫣然抬眼掃了凌攬月一眼。
她總覺得凌攬月是在嘲諷太后，拿神明為借口，弄虛作假。
“凌小姐說的是，臣女若能有幸，愿盡綿薄之力。”公孫嫣然起身道。
前提是，太后這奉天宮能建得起來。公孫嫣然顯然是最快領會到凌攬月話里意思的人。
有了這兩位表態，其他人也不再多想，紛紛起身表示自己對領受太后恩典榮幸之至。
伽紗公主見狀，便也跟著起身表示自己愿意留下。至于有幾分真幾分假，就沒有人在意了。
夜幕降臨，整個皇宮卻是一片燈火輝煌。
不僅是皇宮，今夜整個皇城都沐浴在一片明亮之中。
宮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熱烈歡樂的氣氛堪比上元中秋。
“陛下駕到！太后娘娘到！”
寬敞宏偉的大殿里，賓客們早已經各自落座。
凌攬月就坐在凌闖身邊，原本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今晚的來賓，聽到殿外內侍尖銳的聲音，這才跟著眾人一起起身。
“恭迎陛下，恭喜太后娘娘！”
蕭九重身著玄色袞服，與穿著雍容華貴朝服的太后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蕭九重顯然并沒有在人前故作孝順的意思，雖然比太后慢了半步，兩人中間卻隔了兩三步的距離。
莫說是攙扶著太后進來，就差將兩人關系一般寫在臉上了。
兩人走到大殿上各自落座，蕭九重掃了底下眾人一眼，才淡然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眾人齊聲謝過，然后方才重新落座。
“今晚是太后的壽辰，朕先謝過諸國使者不遠萬里而來。”蕭九重沉聲道。
各國使者連忙起身回禮，其中一人恭敬地道：“大靖乃父母之邦，母后皇太后壽辰，我等前來道賀是應盡之禮，何敢勞陛下稱謝。我王為太后壽誕，特意準備了一份薄禮，還望母后皇太后不嫌下國貧瘠。”
這話一出，其他使臣忍不住朝那說話的人看過去，心中暗道：卑鄙！
竟然搶先獻禮！
要知道，太后壽誕上想要獻禮的人不知凡幾，若賀禮不夠特別，幾乎不可能被記住。
這人搶了先，只要賀禮稍微珍貴特別一些，總會在太后和皇帝陛下心中留下印象的。
大靖眾臣也紛紛看向那人，眼中卻多少有幾分不以為然。
這人也太不守規矩了，陛下才剛說一句話呢，還沒到獻禮的時候。
果然是小國寡民，毫無禮儀可言，若是陛下降罪……
蕭九重卻并不生氣，太后的壽辰他連出席都不想，更何況說那些套話。
現在是別人搶了話鋒，可不是他不給太后面子。
“哦？白戟王有心了。”蕭九重道：“既然如此，就先看看吧。”
那白戟使者大喜，連忙拍拍手示意白戟侍從將賀禮送上來。
凌攬月坐在一邊打量著那白戟使者，這人四十出頭的模樣，身形略矮偏瘦，看上去并不如大多數使臣都是高大挺拔的模樣。
但他敢在這個時候出這樣的風頭，不僅是對自己的賀禮有信心，想必膽子也不小。
“舅舅，聽說白戟想請陛下裁決和南岳在東南海海域的爭端？”凌攬月靠近凌闖身邊，低聲問道。
凌闖側首看了她一眼，道：“你消息倒是靈通，白戟國這兩日確實在各處走動，想要游說朝中官員支持他們。”
“陛下怎么看？”凌攬月問道。
凌闖搖頭道：“陛下尚未表態，不過……”不過什么？凌闖并沒有說下去。
白戟人捧著一個盒子進了殿來。
那白戟使者親自上前打開，眾人都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味。
那香味極淡卻十分好聞，饒是在座不少命婦貴女都是品香的高手，一時間竟然也品不出這到底是什么味道。
于是，便越發好奇了。
白戟人總不會是送了太后香料吧？似乎也沒聽說白戟盛產香料啊。
那白戟使者躊躇滿志，拱手道：“啟稟陛下，太后娘娘，此乃我王今年在我國神山中所得天賜之寶，名為鳳儀流香樽。請陛下和太后娘娘品鑒。”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將東西從盒子里捧出，原來是一只足有男子手掌高的酒樽。
只是那酒樽并非金玉之器，而是一種晶瑩如琉璃的材質。酒樽上雕刻著兩只鳳凰，看起來就像是兩只鳳凰捧著那酒樽一般。
一開始眾人還以為這白戟人國小民貧，將琉璃當成寶物獻給太后了。在大靖琉璃雖然也算是個稀罕物，卻還遠不到如此珍貴的地步。
但再仔細一看，卻又發現那似乎并不是琉璃。比起琉璃，這酒樽似乎更有一種瑩潤剔透的流光。
而且，那淡淡的奇異香味，似乎就是從酒樽里傳出來的。
白戟使者將東西送到丹陛下的內侍手中，看著內侍小心翼翼地捧上去才道：“此物乃是我王年初祈福時，從我國神山中覓得。只需將尋常泉水倒入其中，泉水便會變得甘醇香甜。最重要的是，以此杯飲用酒水，有養顏復容之效。若長期使用，可返老還童，玉體生香。”
這話一出，倒是讓不少女子睜大了眼睛。
畢竟只要是女子，就鮮少有不關心自己容貌的。
即便那返老還童的話有些夸大，若是當真對養顏有奇效，也是一件好寶貝。
“當真如此神奇？”太后顯然也有些心動。
白戟使者恭敬地道：“怎敢欺騙皇太后？我王說小國難受此奇珍，得到此物便有心獻給上國。只是因效用不明，特意命人多番檢驗。有五旬女子，每日以這樽中水飲用凈面。不過一個月，便有了奇效。宮中太醫說，若是能連續使用三個月，至少能讓她年輕兩三歲。”
“拿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后道，原本還不甚在意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急切。
太后看著眼前的酒樽，臉上的神色很是滿意。她抬手輕觸著酒樽邊沿的鳳凰，道：“若果真有效，哀家必定重賞。”
“臣代我王謝太后娘娘。”白戟使者喜道，顯然對自己獻上的寶物十分自信。
太后心中雖然對這個酒樽的效果很是渴盼，卻并沒有急著去試。
而是抬手示意身邊的盧雪姑姑將東西收起來，沒有被太醫檢查過的東西，她是不會用的。
白戟使者見太后如此，自然知道自家的禮物是送到了心坎上了。
卻還不肯就此作罷，繼續道：“我王還為陛下準備了一件賀禮，還請陛下效勞。”
蕭九重挑眉，點頭道：“白戟王有心了。”
“真會拍馬屁！”
凌攬月聽到不遠處伽紗公主的低語，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凌闖自然也聽見了，卻沒有在意，而是看向凌攬月問道：“阿月認為，那酒樽可有什么機竅？”他顯然是不信什么天賜靈物的。
凌攬月低聲道：“天賜神物什么的，多半是有些修飾潤色的。不過…若是想要做到那樣的效果，倒也并非不能。”
古來各種天賜祥瑞數不勝數，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有數，倒也沒有人會閑著去揭穿。
“能做到？”凌闖道。
凌攬月道：“藥閣里就有不少藥物可以讓人青春長駐，端看效果如何罷了。若是有合適的材料和巧匠，自然能做出這鳳儀流香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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