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月端著一碗漫步走進房間,房間里已經只剩下宣崇一個人了。
陸觀月朝他挑眉道:“怎么?他竟然舍得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里?”
宣崇額頭上滿是虛汗,雙手十指緊緊地攥著床上的被褥,幾乎要將那錦繡綢緞撕裂。
他背后的潰爛又擴散了不少,整個后背幾乎都不能看了。
陸觀月以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都說我心思惡毒,我看小師妹也不遑多讓嘛。怎么樣,感覺如何?”
宣崇勉強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陸觀月將藥放在床邊的矮幾上,道:“喝了這藥,可以阻止毒素擴散。”
宣崇掙扎著爬起來,端起藥一口喝了,皺眉道:“只能阻止擴散?”
“你知足吧,若不是有我在,你只能看著自己變成一團爛肉。”陸觀月冷聲道:“這藥毒不死人,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或者傷口潰爛太嚴重自己死了。”
宣崇沉默了片刻,“確實惡毒。”
人死不過頭點地,讓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全身潰爛,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陸觀月幸災樂禍地道:“不僅如此,每到深夜這傷口潰爛的地方就會像被千萬根針扎一樣的疼,每次要疼足一個時辰。我聽說過類似的毒藥,不過配方都跟這個不太一樣,這應該是小師妹自己研究出來的。也不知道是想要給誰用。”
不管是想要給誰用,反正宣崇現在享受到了。
宣崇神色平靜,淡淡道:“你覺得我會怕么?”
陸觀月目光在他臉上轉過一圈,低笑了一聲道:“確實,當年你親自燒了自己的臉,應該更疼吧?”
宣崇眼角猙獰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抬起頭來冷冷地盯著陸觀月。
饒是陸觀月這樣不拿人命當回事,以嘲笑諷刺宣崇為樂的人,對上這樣的目光心中也不由打了個突。
陸觀月警惕地后退了兩步,道:“蕭紹落到蕭九重手里了,他可不是什么硬骨頭啊。咱們是不是要準備亡命天涯了?”
宣崇道:“你什么時候不是亡命天涯?”
陸觀月冷哼了一聲道:“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當年你們敗在了老皇帝手里,如今在蕭九重手里同樣不堪一擊。我早告訴你了,別弄那些歪門邪道,絕對的實力面前,什么陰謀詭計都是土雞瓦狗!”
宣崇沉默。
絕對的實力面前,什么陰謀詭計都是土雞瓦狗。這話誰不知道,但實力從哪里來?
十幾年前,一著不慎險些滿盤皆輸。
誰能想到,病歪歪連朝堂事務都難以兼顧的先皇,竟然又選出了蕭九重這樣一個難啃的硬骨頭。
當初蕭九重一回京,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
可惜用盡了法子,也沒能除掉蕭九重。
他們可以花十幾年的時間拖死先皇,卻沒有另一個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拖死蕭九重。
蕭九重分明從小體弱,傳言活不過及冠。
偏偏他卻又總是不死!
“你想讓蕭九重死。”站在旁邊的陸觀月突然道。
宣崇冷冷地看著他,“不然你以為我們在做什么?”他不是想要蕭九重死,他是想要任何一個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死!
陸觀月嘆息道:“看來你也忘了,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你才是我的弟弟。”宣崇道。
陸觀月嫌棄地冷笑一聲道:“我可當不起你這樣的哥哥,我怕折壽,你還是跟蕭九重互相禍害吧。”
“公子。”一個黑衣人匆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針鋒相對。
“幻舞閣的密道被發現了。”黑衣人道。
宣崇眼神變了變,到底沒有發作,沉聲道:“意料之中,宮里如何了?”
“太后被暫時移到壽康宮旁邊的宮殿居住,宮殿內外都是蕭九重的人。紹公子…被關進了宮的秘密牢房,情況如何…不得而知。”黑衣人道。
宣崇沉聲道:“蕭紹頂不住,所有跟蕭紹有過接觸的人,全部撤離。”
黑衣人躬身應是,“主上也是這么吩咐的。”
宣崇合眼道:“沒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房間里一片寂靜,宣崇閉著眼睛思索著,只是背上的疼痛總是影響他的思緒,讓他腦子里一團紛亂。
陸觀月只說晚上會像針扎一樣疼,并不代表平時就不疼。
后背的傷,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身心。
“拿止疼的藥給我!”宣崇沉聲道。
陸觀月道:“我勸你不要再吃那種藥了。”
宣崇沉聲道:“去拿!”
陸觀月嗤笑一聲,“你自己找死,可怪不了我。”
說罷將一個黑色的藥瓶丟在了他跟前,宣崇毫不猶豫地拿起來,到處幾顆藥丸看也不看一仰頭就吞了下去。
那藥丸果然有神效,宣崇服下藥丸之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即便那張滿是傷痕的臉上也能看出幾分舒展來。
不知過了多久,宣崇才道:“蕭紹的病,是不是凌攬月下的手?”
陸觀月似笑非笑地道:“所以,這個教訓告訴你,沒事別惹大夫。”
宣崇冷笑一聲,道:“這次確實是蕭九重更勝一籌,那不過是因為他運氣好,他是皇帝能調動的勢力更多而已。這次叫他贏了,我若不回敬他一番,似乎說不過去。”
陸觀月臉色微沉,“你要對凌攬月動手?”
宣崇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還真將她當成你的師妹了?”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陸觀月冷聲道:“就像十幾年前一樣,你以為那老皇帝是你股掌之中的玩物,結果呢?”
宣崇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立刻就厭惡的放下了手。
“觀月,觸怒我對你沒有好處。”
陸觀月冷笑道:“我真想看看,等你徹底沒有了利用價值的那天,老頭子會怎么對你。”
“那你等著吧。”宣崇不為所動,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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