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院子里閑聊了一會兒，褚秀秀便借口去看看杜蓉起身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她顯然看出來了，公孫嫣然有事情想要私下跟凌攬月說。
“公孫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院子里只剩下兩人，凌攬月有些好奇地看著公孫嫣然。
公孫嫣然有些歉意，她自然也是真心來探望凌攬月的，只是比起杜蓉和褚秀秀來未免有些目的不純。
凌攬月也明白這一點，但她對公孫嫣然并無不滿之意。
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如蓉兒秀秀等人這般單純無害的，自然也有如公孫嫣然這樣聰慧多智目的明確的。
若是前世她或許對后者會敬而遠之，但如今卻明白了心思復雜并不代表什么。
公孫嫣然甚至都算得上是坦蕩，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外表純良內藏奸詐的人。
公孫嫣然也只是片刻的不自在，很快便從容自若地開口道：“讓凌小姐見笑了，確實有些事情想與你說。”
“是公孫小姐想說還是公孫老大人想說的？”凌攬月挑眉道。
公孫嫣然秀眉微挑，輕嘆了口氣道：“瞞不過凌小姐，我進宮來確實有祖父的意思，不過我自己也想跟你說說話。”
凌攬月輕托雪腮，笑道：“攬月洗耳恭聽。”
公孫嫣然低聲道：“祖父讓我轉告凌小姐，凌小姐與陛下的婚事，還是早些定下來好。”
凌攬月有些詫異，“我還以為公孫老大人應該不太喜歡我。”
“凌小姐何出此言？”
凌攬月道：“在如今朝中群臣眼中，我難道不是個大逆不道不守規矩的女子？他們會希望陛下娶這樣的女子么？”
公孫嫣然搖頭道：“祖父說，此乃陛下的家事。更何況陛下將近而立之年，卻依然……凌小姐家世品行無不出類拔萃，與陛下正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只要陛下肯大婚，別的都不是事兒。
“再說了……”公孫嫣然笑看她道：“當年凌老夫人可也是名震天下的女中豪杰呢，祖父曾經與凌老夫人打過交道，對她也頗為欽佩。”
凌攬月也不由笑出聲來。
她倒是忘了，她外祖母當年才是真正將大半個洛都震得七零八落的女中豪杰呢。
跟外祖母比起來，她都堪稱乖巧無害了。
不過公孫老大人專程讓公孫嫣然進宮來提醒她這件事，還是有些奇怪。
公孫嫣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祖父私下跟陛下提過此事，陛下未置可否，但祖父說陛下不像是無意。便猜測是否是凌大將軍或凌小姐有什么顧慮？若是如此，祖父愿意代為說合。”
“另外，祖父說…陛下之前二十多年不娶妃納妾，之前太后娘娘下令選秀又毀于一旦。如今洛都暗地里風起云涌，只怕會有人拿此事對陛下發難。”
“陛下不是已經下旨要在宗室挑選嗣子了么？”
公孫嫣然苦笑，道：“如今洛都的局勢，這話凌小姐信么？更何況若陛下身體康健，為何要從宗室過繼嗣子，為將來徒添風波？”
凌攬月垂眸思索了片刻，才道：“還請代我謝過老大人提點。”
“聽凌小姐的意思……”公孫嫣然有些驚訝，凌攬月顯然沒有要嫁入皇家的意思。
“公孫小姐，我有一個疑問。若你有一些很想做的事情，又有一個想要…相守的人，你會選擇哪個？”
“不能兩者一起選么？”
“二者不可兼得。”凌攬月道。
公孫嫣然沉吟片刻道：“若是我，我會選前者。”
“你不會不舍，心痛？”凌攬月問道。
公孫嫣然坦然道：“應該會吧，但…我不會后悔的，如果那真的是我想做的。凌小姐想回邊城？”
公孫嫣然果然是極其聰明的女子。
“邊城有什么讓凌小姐放不下的事情么？”公孫嫣然問道。
凌攬月正色道：“確實有一些，但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并不想做皇后。”
“你不喜歡陛下？”不像啊。若是一點兒也不喜歡，也就不會問這個問題。
凌攬月也不羞澀，比起單純的杜蓉等人，有些話倒是與公孫嫣然更容易說出口。
“不，我很喜歡。”凌攬月道。
“我明白凌小姐的意思了。”公孫嫣然道：“這世上像凌老夫人一樣有勇氣又幸運的女子并不多見。”當年的凌老夫人有對抗一切的勇氣和能力，又和凌老將軍志趣相投，這是何等的幸運。
而更多的女子，卻是如她母親，如洛都大多數的女子一般。
她們婚前也都是名動京華的才女，也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幻想，但她們最后卻都只能屈從與父母安排的婚事，成為某個大家族的賢妻良母。
能在婚后與夫君舉案齊眉，就算是幸運的了。
凌攬月這樣的想法，多半會被當成不識好歹。
皇帝陛下垂青于你，是莫大的榮幸，你竟然還想拒絕？
公孫嫣然相信凌攬月絕不會畏懼人言，她糾結的只怕是辜負了陛下的情誼。
這卻是不好說了。
公孫嫣然雖然尚未領略過情竇初開的滋味，卻也知道隨便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是要倒大霉的。
凌攬月也并不是想聽公孫嫣然的建議，只是碰巧提起這件事，便忍不住跟她聊聊罷了。
若是之前她自然可以瀟灑地轉身而去，但如今卻總是忍不住猶豫糾結。
蕭九重那般好，她舍不得讓給別人。
但若讓她就此留在洛都留在宮中，也確實非她所愿。
有時候她也在心中自責，當初為了蕭九重連死都不怕，蕭九重為她也是不惜一切。這樣深厚的情誼，她卻連為他留在洛都做不到么？
有時候暗暗郁悶：先帝為什么要將皇位傳給蕭九重？真想將他一起打包帶回邊城！
凌攬月在心中暗自唾棄自己，什么都想要，未免太過貪心不足了。
罷了，說不定她過段時間就死了呢。
“我也不知如何選擇才算是好的。”公孫嫣然道：“不過，凌小姐不妨從心而行，違心的選擇能夠維持一時，卻難以維系一世。”
凌攬月笑道：“多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公孫嫣然喝了口茶，嘆息道：“看來祖父的愿望要落空了。”
“公孫小姐替老大人問完了，不知你自己想問什么？”凌攬月好奇道。
“我的問題也問完了。”公孫嫣然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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