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狗系統都打了個盹醒來,張麒麟也還沒有從臥室里出來。
外面,床邊已經沒有了嬴政的身影,狗系統用神識找了找,發現嬴政是出去看雪了,這才收回神識,決定先和張麒麟聊聊,弄清來龍去脈。
因為張麒麟的神識如今不比它弱,狗系統沒有直接放出神識打探,而趴在門上,聚精會神聽里面的動靜。
它的耳朵才湊上去,腳步聲便響起,而后門便被從里面打開了。
張麒麟像是沒看到它,徑直朝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看著浴室散落的衣物,張麒麟一怔,上前撿起,順手扔到洗衣機里,唯獨留下了嬴政的一件里衣。
他抱著里衣,像是抱著什么人,好一會,才將那件里衣也放進洗衣機里。
他啟動全自動的洗衣機,而后走到洗臉池前,打開冷水洗了把臉。
摔了個大馬趴的狗系統在張麒麟準備洗臉時,終于爬了起來,并且跟到了浴室門口。
狗系統站在浴室門口,艱難仰頭看著張麒麟,小聲問他:“你和宿主怎么了?你們不是昨晚才那啥那啥嗎,怎么突然……”
它的話沒說完,張麒麟出聲打斷它,“阿政說只要我。”
狗系統一愣,要不是看張麒麟的臉上都是痛苦的神色,狗系統都要以為張麒麟是在炫耀了。
反應過來,狗系統不確定問:“宿主只愛你,你不是該高興嗎?”
張麒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修長細瘦的雙手緊緊抓著大理石做的洗臉臺,骨節泛白都失去了血色。
良久,他才轉頭看向狗系統說:“馬上就到扶蘇產生的時間了。”
這個狗系統知道,還是前兩天它提醒張麒麟的。
好幾次,它都想和張麒麟說嬴政這些孩子來著,但是每次話沒說完,張麒麟便打斷它,沒讓它繼續說下去。
狗系統雖然沒有談過戀愛的記憶,但是也看了上萬本耽美和言情小說,具體的理論都懂。
越是愛一個人,越無法接受愛人和其他人發生關系。
在嬴政沉睡前,決定讓張麒麟來大秦消磨時光時,嬴政也和它討論過這個問題。
沉睡的嬴政讓狗系統帶著張麒麟來大秦,可不是為了讓張麒麟來受罪的,嬴政可舍不得。
而嬴政的一生很多兒女,要不是有它們這些強大的系統,這還真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不過有系統在,一切都不是大事,只不過,對嬴政那些妻妾有些不公平。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何況是封建社會、強者為尊的年代,沒有強大的本領和權力,就注定無法要求公平。
見狗系統久久沒有說話,張麒麟繞開它走出浴室,坐到沙發上,抱著用嬴政的卡通形象做的抱枕發呆。
狗系統連忙跟上,它跳上沙發,用爪子扯了扯張麒麟身上屬于嬴政的衣服,小聲問他,“你和宿主鬧別扭是因為宿主馬上要和別人生扶蘇嗎?”
張麒麟轉頭看向狗系統,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但是他苦澀的神情已經給了狗系統答案。
找到原因就好辦了。
“其實。”狗系統伸出爪子又扯了扯張麒麟的衣服,在張麒麟再一次看過來時,一口氣說:“關于這個問題,宿主其實已經和006前輩說好了,在宿主那些孩子產生的時間點,你只需要取出宿主的/精/子,其他的交給006前輩就好了。”
張麒麟一愣,難以置信問:“人工授孕?”
狗系統還沒發現不對,點頭說:“是,006前輩精通各種醫術,人工受孕對她來說很容易,不會對母體有任何傷害,并且006前輩會給她們編織宿主和她們歡好一夜的記憶,不會有任何破綻。”
它又說:“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說的,但是每一次你都打斷我。”
“張麒麟,如今宿主的人格已經差不多完善,其實你可以和宿主攤開說,在我們的幫助下,宿主可以輕松走完歷史劇情,而其他時間,則都是你和宿主談情說愛的時間。”
張麒麟終于聽不下去了,他為數不多的大聲打斷狗系統,“你把他們當成什么了?”
狗系統一驚,不明白張麒麟怎么突然發火。
張麒麟又說:“這是一個真實的時代,他們都是鮮活的人。”
狗系統一怔,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張麒麟也沒有再說話,無論這個主意是嬴政提出來的,還是006和狗系統提出來的,或者是他們三人一起商量出來的,張麒麟都不能接受。
這是一個短暫但是具有重大意義的時代,這是屬于嬴政的時代,無論是嬴政本人,還是趙姬、呂不韋,還是嬴政那些妻妾,都是鮮活的,他們都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讓張麒麟為了他的一己私欲,把這些鮮活的人當棋子擺弄,張麒麟做不到。
氣氛僵持,良久,狗系統才小聲說:“可是,宿主讓你來到大秦,就是希望讓大秦時的他陪著你,只要你開心,付出任何代價,宿主都愿意。”
狗系統小聲補充,“這是宿主的原話。”
張麒麟抱緊懷中的抱枕,良久才緩緩轉頭看向狗系統說:“我不能那么自私,那些女人,她們是無辜的。”
“可是,宿主并不愛她們,她們也并不見得有多愛宿主,跟著宿主、為宿主生孩子,只是因為她們需要一個孩子作為保障,就像趙姬需要借助宿主擁有如今的地位一樣。”
狗系統又說:“張麒麟,這個時代,本來就不是公平的。”
“而且,就算宿主和她們發生關系,然后生下孩子,那又能改變她們什么呢?宿主如今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了,如果不和他說清楚,他可能不會配合,不會和那些女人發生關系。”
“你是知道的,男性一次產生的精/子數量高達上億,只有在一樣的時間節點結合的,才會是歷史上那個扶蘇。”
“無論是早了,還是晚了,人不對,引起的蝴蝶效應將會巨大。”
“其實,這種事,交給006前輩來做,才是最好的,她能精準把握時間,確保歷史原本的軌跡不跑偏。”
張麒麟還是沒辦法坦然接受,為了他和嬴政的感情,讓那些無辜的女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生育的機器。
看著久久沒有反應的張麒麟,狗系統一時無奈。
難怪張麒麟能和宿主走一起,兩人都一樣,一樣不愿意讓別人為他們的愛情買單。
行吧,反正壞名聲它們都背了,那它就勉為其難再背一點吧。
狗系統在心里為自己打氣后,拍了拍張麒麟又說:“我不知道你和宿主說了什么,但是他真的很傷心,他才十八歲,好不容易和他心愛的神仙哥哥有了發展,結果你又要將他推給別人,你站著現在的宿主的角度想想,你難道不心疼宿主嗎?”
“其實,我們也可以直接用培養倉培養宿主那些孩子,但是,從女人體內抽取卵子,遠比直接將精/子注入她們體內痛苦得多。”
“張麒麟,你其實也不用覺得對不起她們,在沒有遇到你前,宿主算得上渣男,他的精力都在權力和天下上。無論是前期各方勢力塞給他的那些女人,還是后來他從六國搜羅來的無數美姬,都只是他發泄/生理/需要的工具,彰顯他非凡地位的器物之一。”
“一統天下后的宿主,雖然不至于是暴君,但也的確算不上仁君。”
“另外,像扶蘇和胡亥的生母這種母憑子貴的,在這偌大的皇宮中過得還算不錯,甚至還能偷偷摸摸找個情人,但是那些沒能為宿主生下一兒半女的,大多都被困死在這巨大的牢籠中。”
“無情最是帝王家,宿主是最偉大的帝王,他的無情,只多不少。他后來對你有多深情,現在對這些女人就有多無情。”
“其實你的存在,反而解救了更多無辜女人。”
“除了那二十多個必須按照歷史給宿主生下孩子的女人,其余的美姬,你都能勸說宿主放過她們,只要看好她們,并不會對歷史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攤開來說,放過的不止是那些美姬,還有你和宿主。”
“張麒麟,我知道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但是歷史已定,我們只能跟著歷史發展走。”
“這個時候,你可以自私,你的自私,能讓宿主過得輕松許多,也能拯救更多真正無辜之人。”
狗系統將之前006勸說嬴政的話幾乎重復了一遍,說完,看著和嬴政一樣反應的張麒麟,狗系統也沒有再勸說,只說:“張麒麟,你好好想想吧,時間不等人。”
言盡于此,狗系統不再多說。
還有半個月,張麒麟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不像當時的宿主,一邊得清醒著給張麒麟傳輸神力,同時讓006前輩刨心取神珠,一邊還得思考他不在的那些歲月,如何讓張麒麟不孤單。
這也是狗系統覺得宿主可憐,老是站在宿主那邊的原因。
張麒麟更不知道的是,嬴政還讓006幫忙封存了沒有他的大秦歲月,也就是說,之后嬴政再次醒來,關于大秦的那段時光,他會擁有兩段記憶,并且能分得一清二楚。
宿主對張麒麟的愛,從來都比張麒麟本人看到的更多。
而它作為旁觀者,真的心疼。
聽狗系統說完,張麒麟沉默了良久,他的腦袋里真的很亂。
他的良心一邊遭受譴責,一邊又覺得狗系統說得非常有道理。
見張麒麟陷入深深的糾結,狗系統想了想,偷偷留下軀殼,而意識,則偷偷溜出去尋找嬴政了。
狗系統找到嬴政時,嬴政已經回到了書房,正拿著一卷竹簡看得認真。
他身側,貼身照顧的依然是秦月,秦月越發漂亮,但是嬴政卻看也沒看她一眼。
嬴政此刻的心思,甚至不再這些竹簡上。
雖然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但是昨晚和今早發生的一切,還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特別是張麒麟那句‘我很愛我的夫君,你像他’和‘保護你消磨時光,等待我夫君來找我’。
這兩句話,堪比利刃,一刀又一刀砍在他的身上。
真的好不甘。
摸到袖子里神仙哥哥給的匕首,嬴政暗暗想:既然都不愛他,那就算是搶,他也要把神仙哥哥搶過來,讓神仙哥哥真正永遠陪在他身邊。
無論神仙哥哥愛不愛他,他想要,絕不放手。
想到這,嬴政開始盤算,在他已經盤算好的計劃上,加上了將神仙哥哥搶過來這一新的目標。
但是這事急不得,他得先安撫好神仙哥哥,在他成為天下的主宰、擁有束縛住神仙哥哥的能力前,他得先服軟,先讓神仙哥哥留在他身邊。
神仙哥哥已經是他的人了,就算神仙哥哥有夫君,他也決不允許神仙哥哥再被除他之外的人所占有。
想通這些,嬴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發現不早了,便起身回寢宮。
狗系統好不容易找到嬴政,看到的就是自家宿主摸著張麒麟給的匕首,勾唇露出勢在必得的邪惡壞笑的模樣。
一瞬間,狗系統有些慫,沒敢上去和嬴政說話。
也正是它這一慫,錯過了阻止嬴政黑化的最好時間。
*
快一天了,張麒麟也沒做好決定。
因為他最后進入空間的地點是嬴政的寢宮,所以,在有人推門進來時,張麒麟因為空間的提醒而警惕。
發現是嬴政回來了,他的心里十分復雜。
明明才幾個小時不見,不知道是不是張麒麟的錯覺,他感覺嬴政越發成熟了,越發有一統天下并且歷經風霜后的那個嬴政的影子了。
張麒麟一眼便看到嬴政手里的匕首,他心中十分忐忑,既怕嬴政要見他,又怕嬴政不想見他。
他不想再說出任何讓嬴政難過的話,也不想真的不再和嬴政見面說話。
就在他忐忑不安時,嬴政對著匕首啞聲說:“哥哥,我們見一面吧,我冷靜下來了,也想通了,你出來見見我,我們當面說好嗎?”
嬴政無論是聲音還是神情,都非常的可憐。
張麒麟于心不忍,還是從空間出來了,“你要說什么?”
他話沒說完,嬴政像九歲受了偌大的委屈那會兒,大步上前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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