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特工易冷 > 第322章 商票要不要
  抱孫子不是難事,現成的就有,武玉梅給黃皮虎生了個兒子,別管是試管嬰兒借腹代孕還是啥科技狠活兒,總之良叔是有親孫子的,只不過不太容易抱過來親親抱抱舉高高。

  這孩子是武玉梅的精神支柱,是黃皮虎給她留下的唯一念想,當成寶貝疙瘩藏著掖著,外人很難接觸到,就連易冷也不行的。

  但是為了十個億,這都是可以克服的。

  易冷明白良叔的意思,不是要一個血緣基因上的孫子,而是要一個能環繞身邊經常見到逢年過年來串個門領個紅包的親孫子,這樣十億才花得值。

  他當場答應,一點不帶含糊的,這是個態度問題,至于能不能生出來,則是技術問題。

  良叔輕輕松松就能拿出十個億,比很多上市公司的資金都充裕,這沒啥可指摘的,不敢說這些錢都是干凈的,但一定是合法的。

  燕青羽肩負任務去香港潛伏的時候,就攜帶了不少金條,解放后西方封鎖新中國,香港成了唯一的經濟通氣口,加上大批資本家匯聚香港,資金和人才高度密集,經濟蓬勃發展,黑白勾結,走私偷渡,掙錢的門道太多了,燕青羽本來就不是個老實人,趁著五六十年代香港騰飛之際,就給自己積攢了不菲的身家。

  進入八十年代之后,香港回歸排上日程,在父親的暗示下,良叔在深圳購置了不少地產,這些地產后來都有百倍千倍的增值,十個億,真的不多。

  小泰不是親生的,那么這些家產,按理說都該交給親兒子才是,良叔這個守財奴,這回這么大方,一定存在這個原因。

  有了這十個億打底,再找其他人打點秋風,基本上就夠了。

  如果東晉資本還在手里,就根本用不著弄這一出了,易冷想到葉向暉和孫老虎,恨意涌上心頭,這兩個貨遲早要搞掉。

  兜里有錢了,該做的戲碼不能少,拍攝繼續進行,易冷回到房間,把兩個助理叫來,制定下一步拍攝計劃。

  向冰眼巴巴道:“我想知道那個鴨王怎么處置的,我和小天打賭,我說斬斷手腳放在汽油桶里丟進大海,他說丟海里沒錯,但事先一定是閹掉了。”

  簡小天點頭,似乎處死一個人在他們看來就像是游戲里殺人一樣,無足輕重,只有對生死沒有深刻認識的人才會如此兒戲。

  易冷說:“你倆都夠狠的,香港是法治社會,不可以犯罪的,懂么?”

  兩人點頭如搗蒜,帶著一臉自以為是的笑容說我懂。

  接下來的幾天,易冷在香港注冊了一家殼公司,用于向江尾造船廠注資,另外又找了幾家外資銀行拜訪,拍了些視頻素材備用,當然無一例外都是吃了閉門羹,劇情還頗具戲劇性。

  比如去匯豐銀行拜訪的時候,遭遇的是看似彬彬有禮的歧視,因為是說普通話的內地客戶,即便賬戶上存了許多錢,依然得不到vip待遇,要在外面坐著等。

  向冰再次拍下經典畫面,坐在長椅上的易冷,走動的時鐘,走馬燈般來來往往的人流。

  最終負責接待易冷的是一位女性客戶經理,滿嘴的粵語加英語,語速很快,也不管對方聽懂聽不懂,純純就是應付了事。

  易冷聽對方說了一堆話之后,從普通話換成英語,語速緩慢但準確的敘述自己的訴求,自然是得到禮貌而堅定地回絕。

  女客戶經理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向下蓋在桌子上,但卻任由鈴聲繼續躁動,造成一種情緒上的壓迫:我時間很急,沒空和你浪費。

  易冷只好告辭走人,這一幕都被向冰攝錄下來,后期剪輯加上字幕,是很生動的素材,證明易總為了廠子奔波勞苦,受盡白眼,調動淳樸工人的情緒拉到爆點,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解氣的后續就省略了,易冷回頭就安排人把存在匯豐里的十個億轉到了中國銀行,匯豐再牛,十個億也不是小數目,還不得哭爹喊娘的來求。

  “讓他們長點記性。”向冰說。

  “匯豐骨子里的傲慢是改不掉的,他們遲早會鬧一個大動靜。”易冷這樣回答。

  后來匯豐出賣華為導致孟晚舟被加拿大軟禁的事情出來,向冰才知道易冷對匯豐的認知有多么準確。

  在香港的事情辦妥之后,三人小組根本沒時間逛街旅游,徑直飛近江轉乘火車回到江尾,造船廠破產的案子已經在江尾市中院開庭了。

  破產案的流程漫長,只有等到真正破產裁決書出來之后,破產清算小組才能作為新的會計主體出現,在此之前,高明還是這個廠的一把手,當家人。

  隔了一天,簡小天忽然找到易冷,猶猶豫豫,欲言又止,易冷猜他是想對向冰表白沒有信心,想請自己這個姐夫助拳來著。

  簡小天配不上向冰,這是實話,但愛情的事兒說不好,興許向冰愿意呢,這邊易冷把臺詞都想好了,簡小天說出來的卻不是這個話。

  他說易總啊,我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但思來想去還是得說,不然對不起我哥。

  “你哪個哥,簡大永?”易冷想到了女兒同學的爸爸,那個靠著吃船廠周邊建筑生意發家的包工頭,有幾個臭錢,一度還想包養卞琳來著。

  簡小天點點頭,表情沉痛:“大永哥是我們家最有出息的,是我的堂哥,當初我進廠,是他請了幾場大酒,走了不少關系,這個人情,我永遠記得,人得知恩圖報對吧……”

  易冷說:“你說重點。”

  簡小天說:“我哥墊資承建的工程,把家底子全都砸進去了,工程款不說,光是工人工資就欠了一千萬,廠子一旦破產,這個錢拿不回來,我哥就真破產了。”

  易冷說:“愿賭服輸,像他這樣的供應商能從船臺排到大門口,說句實話,我幫不上忙,破產清算是有次序的,不可能把他提到前面來,我只能說秉公辦事,該是他多少的,就給他多少。”

  簡小天說:“我哥要的就是這個,好歹回點血,讓那些跟他吃飯的工人能養家糊口就行,我們要的僅僅是一個公道。”

  易冷說:“不,你們要的是比別人更公道,行吧,我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死腦筋,就給你這個面子,等進入清算流程后,把你哥排前面。”

  簡小天說:“易總,我哥的意思是您幫著說句話,他現在就能拿到款子,咱廠不是接了一個主題公園的合同嗎,使用的鋼材都是存貨,工人也是現成的,賬上現在有錢了,就悄悄的清償債務,關系好的能往前排排,您說句話,我哥就能再往前排排……”

  易冷心說你哥還真是貪得無厭,但他還是答應了。

  和簡大永對接的人叫王振江,是個車間主任,權力很大,易冷和他說不上話,也不愿意搭這個人情,好在簡大永是個識趣的人,他來搭這個臺子,組個局把兩邊人請到一起吃個飯,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脈,大家都是出來混的,話不用說的太明,王振江懂得游戲規則,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易冷這真是為了給簡小天這個面子,他的身份地位比王振江高多了,所以也僅僅是走個過場,酒局上遲到早退,約好的六點半,七點鐘他才姍姍來遲,滿桌子的酒宴和賓客,都眼巴巴等著吧,大領導不在誰敢先喝。

  這一桌飯是下了本的,簡大永為了要回欠款真是拼了,茅臺就出動了一箱,請的也都是社會上有頭臉的角色,易冷甚至看到了尹炳松,回到故鄉的松哥又嘚瑟起來了,儼然也是個干工程的老板。

  易冷稍坐了片刻,喝了三杯酒就告辭了,也算給足了簡大永面子,簡老板送他出來,握手的時候硬塞了一張卡,說一點心意,給嫂子買個包吧。

  這是個會做人的,易冷收了卡,但是回頭就向紀檢組做了備案,又把卡還給了簡小天。

  過了一天,簡小天興高采烈,說易總出面果然好使,王振江答應批款了,讓大永哥把收據開好。

  易冷覺得沒那么簡單,自己的面子沒那么好使。

  果不其然,又隔了一天,簡小天把向冰也請出馬,一起來請易總去見證一件事,說這顆毒瘤不解決,廠子永遠不可能翻身。

  易冷聽他們說的義正嚴詞的,就跟著去了,沒想到見到了簡大永,簡老板一臉悲憤說易總我帶你去看一出好戲,上車吧。

  大家就上了簡大永的車,三個人都擠在后排,車窗玻璃貼了深色的車膜,外面看不見里面,簡大永開進廠里,停在空曠的貨場上,那邊一輛車開來,下車的是王振江。

  “怎么的大永弟,這么著急找我?”王振江有點不耐煩,和酒桌上的謙卑差之千里。

  “王哥,我實在是沒招了,昨天一個工人在我家門口上吊,他家里老的小的都住院了,等著工資救命,我也實在拿不出來錢,那天請客的錢還是拉的饑荒,茅臺酒都是賒的,王哥,你給弟弟想想辦法吧,實在是要出人命了。”簡大永說。

  王振江說:“大永,不是我說你,這點事處理不好你還當啥老板,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你也不是那樣人啊,再說了,咱廠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排隊等著拿錢呢。”

  簡大永說:“王哥,我發票半年前就開好送過去了,收據我也給你了,你幫幫弟弟吧,弟弟又不是不懂事的人。”

  王振江說:“那些排隊等拿錢的,別說開發票開收據了,付款單上高明都簽了字的,還是拿不出一毛錢來,你這才到哪一步。”

  簡大永說:“王哥,給弟弟畫個道吧。”

  王振江說:“大永,不是我說你,你那天請姓易的來干嘛,壓我啊?咱們是一家人,他是外人,你拿外人來壓恁哥哥我,你覺得這事兒你干的地道么?”

  簡大永趕緊賠不是。

  車里,簡小天看了一眼易冷,那天酒局他在場,親眼看到王振江對易冷的阿諛拍馬,沒想到人心隔肚皮,換了個場合就是這樣式的。

  王振江拿出中華煙來,自己叼上一支,也不給簡大永,簡大永還得拿出打火機幫對方點燃。

  “這樣吧,承兌你收不?”王振江說。

  “銀行承兌還是商業承兌?”簡大永問。

  王振江氣笑了:“操,簡大永你也是個人才,銀行承兌能輪到你?只有商票,你要不要吧?”

  簡大永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最后還是妥協了:“商票我也要。”

  王振江說:“大永弟我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要不是咱們這關系,商票你都拿不到,為了你的事兒,我不知道往財務科跑多少趟,媽的腿都跑斷了,求那幾個娘們,說的我口干舌燥,廠子要破產了,這也不是秘密,我以后就得下崗,還不知道能干點啥,這些年也沒攢下什么錢,我也愁啊……”

  這么明顯的暗示,簡大永聽不出來就是真是傻子了,他信誓旦旦道:“王哥,等我拿到錢,一定忘不了你。”

  前提是拿到錢,商票不等于現錢,而且風險極大,市場上一百萬的商票,最低六折就能拿到,這玩意能有多保險可想而知。

  王振江又說了:“弟弟,你給哥哥交個底,你這單生意,有多大利?”

  簡大永算了一下說:“廠里欠我一千二百萬工程款加材料款,刨去成本,我能有二百萬的利就不錯了。”

  他是個小老板,承包的也只是配套工程里的小活兒,利潤率極高,幾乎是對半的利,但是要自己墊資,賬期超長,中間各種請客送禮,隱形成本去掉不少,最后能剩二百萬,算是真實的。

  王振江說:“這樣吧,你想辦法找二百萬現金過來,我給你一千二百萬商票,這個錢不是嫩哥哥我要的,各方面都要打點,你懂的,二百萬真不多。”

  簡大永當然不答應,二百萬是真金白銀,商票有可能成為廢紙,但他沒有選擇,這是王振江最后的底線。

  最終討價還價,約定拿一百萬換一千二百萬商業承兌匯票,這事兒就算兩清。

  王振江上車走了,簡大永也回到車里,長嘆一口氣,說易總你都聽見看見了吧,現在廠里就是這種情況,都心急火燎的在撈錢,臉都不是臉了。

  “一千二百萬的商票,我估計不是一張,而是一大摞,各家企業出具的商票,市場上花六百萬就能買來,在我這兒就當一千二百萬用,我還得先給他一百萬,最后這些商票能兌出七百萬就算撞大運了,倒霉的話,哪張票出問題就是廢紙一張,打官司去吧,唉,忙乎了兩年,最后一算賬,倒虧五百萬。”

  易冷沉默了,這不是王振江一個人的問題,是整個廠子都爛透了,有點權力的人都趁著大廈將傾拼命地撈,有些人不甘心廠子破產,豁出心血來保護廠子,還有些人則沉醉于這場鯨落一般的盛宴,在造船廠的尸體上狂舞。

  本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留下這塊廠牌,今天活生生的例子告訴他,只有打破舊世界,才能塑造一個嶄新光明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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