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無殤是實話實說。
但也正是因為他說的是實話，所以李天瀾沒辦法反駁。
剛才短暫交手的狼狽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當雙方層次完全在一個水平線的時候，經驗上的差距，真的會極大的影響勝負的天秤，他不至于被輪回宮主弄死，可處處慢一拍的應對，確實會讓人很無力。
李天瀾的內心有些復雜。
極快的思維速度意味著他想的夠多。
確切地說，在秦微白，不，是輪回宮主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
即便他的記憶殘缺嚴重，但那種純粹的，屬于生命權限的秩序氣息他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跟輪回宮主的戰斗不可避免。
同一時間，他想到了自己和江上雨的戰斗。
那場戰斗引起了所有勢力的轟動與嘩然，甚至直接改變了中洲今后的格局，那么這一次呢？這次跟輪回宮主之間的戰斗又會造成什么影響？
無論是什么影響，這一戰無疑又是一次焦點之戰。
對此李天瀾是有心理準備的，足夠的心理準備。
他沒辦法避免這個結果。
嚴格來說，這是他的家事，但同樣也是影響文明存亡的大事件，他已經做好了在全世界面前打老婆的準備。
只不過現在的情況...
李天瀾的心理準備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在全世界面前直播的家暴現場似乎真的會出現。
但這個發展過程...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不是李天瀾在家暴輪回宮主，他過去，是被老婆打的...
看軒轅無殤這幅沒眼看的模樣，李天瀾嘴角抽搐了下。
他努力回憶著關于生命權限，乃至生命權柄的信息。
前者他隱約有些印象，但記憶同樣殘缺不全，生命權限在各個階段的表現缺失嚴重，而后者...
他沒有任何關于生命權柄的記憶。
這一點似乎只能問軒轅無殤，他實力不算差，或許接觸不到頂端的層面，但接觸的范圍卻是很大的。
“我能被打多慘？”
他認真的問道，眼神里充滿了暗示。
這個問題翻譯一下，李天瀾大概問的是我大概要丟人到什么程度。
從微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李天瀾本人是沒什么偶像包袱的，但他沒有，不代表他在別人心里的看法會有什么改變。
從失去武道，短暫沉寂又迅速爆發，東皇當世，在江上雨失蹤后，現在的他是公認的舉世無敵，沒有任何人可以反駁。
無敵的榮耀在他身上，壓力同樣也在他身上。
現在的他，對于東皇宮，甚至對于中洲而言，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他的勝敗也會直接影響到東皇宮和中洲的心態。
特別是后者。
在中洲與東皇宮即將融合的時候，他當著全世界的面被自己老婆打了一頓狠的...
到時候中洲會是什么反應？
所有人都在希望他保護中洲，結果就這嗎？
“慘不忍睹的那種...”
軒轅無殤用手捂著眼睛，偏著頭：“大哥，別問，問就是慘不忍睹。”
李天瀾：......
“所以就沒別的辦法了？”
李天瀾還想在掙扎一下，逼格什么的無所謂，但在全世界面前被老婆打，這事誰聽起來都會有心理障礙的，那種畫面只要一想...
好特么尷尬啊。
軒轅無殤微微遲疑，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就說。”
李天瀾沒好氣道：“磨磨唧唧，像什么樣子？”
“辦法是有，但是大哥你做不到。”
軒轅無殤無奈道，正常情況下，謊言權限對任何權限都不至于這么無力，這可是中立陣營唯一能稱得上是完美的權限，對誰都是不虛的，特別是在皇曦手里，就更不可能弱。
可問題是李天瀾現在經驗嚴重匱乏。
而且不止是經驗，現在他雖然不受限制，可整體實力還是四級權限巔峰的水平，這意味著他能發揮出來的能力不受限制但卻是被壓制在這個水準線上...
而謊言權限的高級能力，被壓制之后，跟原本的能力幾乎就是兩回事了。
比如虛無行走。
這個謊言權限五級的能力到了至尊層次那是什么概念，重點又在哪？
重點是特么行走么？
如果是的話，瞬間移動基本也可以做到，為什么是虛無行走？
這個能力的重點在于虛無啊。
那片所謂的虛無空間，對其他人來說是不存在的，可在李天瀾這里，那就是他掌握的真相。
巔峰時期的皇曦足以用謊言欺騙真實，利用虛無行走，剎那之間足以將一片數十億光年的星域全部拉入虛無空間。
這意味著什么？
在那片空間里，所有概念，所有生死，所有規則和思維，都會完全按照他的意志改變，他所做的，所說的，無論真假，都是真相，即便是同層次的權柄，也會在謊言中受到巨大的影響。
這是完整版本的虛無行走。
現在呢？
雖然沒有被限制，但被壓制之后的虛無行走，重點全都在行走上面了。
而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
包括軒轅無殤想到的辦法。
“我做不到？”
李天瀾皺了皺眉：“我現在不受限制。”
“謊言權限八級...”
軒轅無殤突然停頓了下，搖搖頭道：“你對等級認知很混亂，簡單點說，謊言權限在八級會有一個核心的能力，叫預知。
這是基于解析和虛無行走兩種能力的結合，搭配著扭曲的力量，所以這個分解一下的話，準確的說，是預知和回溯，這個能力，大哥你能用嗎？
這個能力或許不能保證讓你殺死誰或者戰勝誰，但卻可以保證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面對任何人你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你現在不受限制，但這個能力...對你來說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用不了...”
預知...
李天瀾臉色有些難看。
所謂預知，所謂回溯，從字面意思上就可以理解。
預知就是看到還沒有發生的未來。
回溯則是看到已經發生的過去。
這種能力不止是可以用于戰斗，可以作用于各種方面。
如果只是局限在戰斗的話，在和輪回宮主的戰斗里，如果李天瀾能用預知，那么在輪回宮主還沒有出手的時候，李天瀾就已經可以看到戰斗結果了，對方每一次應對，他都可以在很久之前就清楚明白，這樣提前思考的情況下，可以彌補經驗不足的問題。
這種手段嚴格來說沒有牽扯到時間，還是對空間的利用，確切地說，是對速度，距離，以及光的利用。
李天瀾腦子里有關于預知的模糊概念，但具體怎么回事卻很難表達出來，畢竟這東西是一個能力，或者說，類似于技能，但也可以說是好幾個技能一起組合起來的體系，對于目前只是勉強弄懂了謊言權限的他來說，各種能力的組合還是太過深奧了些。
“你詳細的說一下。”
李天瀾看著軒轅無殤。
軒轅無殤苦笑了一聲：“我沒有謊言權限啊，這條權限對我來說就跟天書一樣，弄不明白的。如果簡單點說的話，大哥你現在做不到預知，沒可能的。”
“為什么？”
李天瀾挑了挑眉。
“最簡單的條件你達不到，你速度不夠。”
軒轅無殤很認真的解釋道：“大哥不要覺得這很荒唐，事實上，速度，或者說，移動距離是預知最基本的條件，在這顆星球上，你可以隨意的去任何地方，可放眼星空，這顆星球還是太小了，太小太小。
想要做到預知，你的移動距離首先要大到一定程度，這個能力很全面，預知和回溯是一體的，也就是說，在預知不被壓制的情況下，你可以看到這顆星球，乃至更大范圍內，過去無數年時間里發生的任何事情，同樣也能夠看到未來無數年時間里發生的任何事情...
是任何事情，事無巨細，只要你想看，任何一個人說的任何一句話，發生的任何事情，甚至一株花花草草的開花結果，你都可以看到，所謂全知，不過如此，前提是你的移動距離要足夠遠。”
李天瀾默默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軒轅無殤默默的等了一會，問道：“你是不是沒聽懂？”
李天瀾瞇了瞇眼睛，他不是沒聽懂，而是不敢信。
對于這方面的記憶，他是缺失的，而且缺失的極為嚴重，按照軒轅無殤的說法，那豈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全知？
全知出現了，全能還會遠么？
“假設，假設我們現在帶著一臺，嗯...天文望遠鏡？我們帶著一臺這東西，一瞬間出現在距離這顆星球一萬光年以外的地方，望遠鏡對準這顆星球，在那里，我們看到這里，不會是現在發生的事情，而是一萬年前的光景...
光是有速度的，我們在一萬光年外看到的，只能是這里一萬年前的光。
就像是我們在晚上看天上的星星，看到的也不是它們現在的模樣，我們看到的，是它們在很久之前散發的光，那些光穿過了漫長的距離，一年又一年，傳遞到這里，被我們觀察到，我們知道那里有一顆星星，可是實際上，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時間點，那顆星星也許早就不存在了。”
“相對論么？”
李天瀾突然問了一句。
軒轅無殤微微停滯了下，他不明白什么相對論，他有屬于自己的知識體系，所以像是沒有聽到李天瀾的話一樣，他繼續開口道：“所以距離才是關鍵，所謂預知，大哥你需要再一瞬間移動出足夠遠的距離。
你現階段的虛無行走，沒有辦法跨越這么遠的距離，基本條件就達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站在足夠遠的地方，可以看到這里過去散發的光？那難道不是過去么？未來在哪？”
李天瀾問道，軒轅無殤解釋了半天，解釋的應該是回溯，預知在哪？
“宇宙很大。”
軒轅無殤平靜道：“總會有那么一個地方，能夠讓你看到這顆星球在毀滅之前散發出來的最后一縷光，那個地方會足夠遠，不可思議的遠，你站在那里，看到這顆星球毀滅的景象，相對于你而言，那是過去，可相對于這里來說，那就是未來。
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是用光來傳播的，每一縷光，里面都有大量的信息，有的信息普通人可以接受，而更多的，普通人看到，只能看到一縷光，這個時候，就需要謊言權限的解析能力。
極致的思維速度可以分析出每一縷光里面蘊含的所有信息，而同時，在你遠離這顆星球的同時，你的視線想要一直看到這里，那就需要你的視線遠超光速，或者讓光跟上你虛無行走的速度，這就要用到扭曲，或者說謊言的力量，扭曲空間，或者欺騙光速。
基本條件就在這里了，首先虛無行走，走到一個可以看到這個星球毀滅的位置，把空間無限拉遠，這里的一切對于你來說就成了過去，然后欺騙光速，讓光的速度跟得上你虛無行走的速度，最后利用解析，得到這顆星球從開始到最終的所有信息，最后再次虛無行走，回到這里，于是過去和未來就變成了現在。
在現在這個節點上，你解析出來的東西，就是預知和回溯。”
李天瀾突然有些興趣索然。
他大概了解了這所謂的預知。
全知是存在的，但卻有巨大的局限性，在星空之下，他的全知可以覆蓋很大一片區域，甚至想要覆蓋哪個區域都可以，但終究只是一片區域。
因為他沒有辦法離開這個世界。
而世界之外，是沒有光的，他也沒辦法預知這個世界的結局，所以只能在這個世界之內掙扎對抗。
很有用的能力，但無法決定大局，而且他現在也用不了。
確認了這一點，李天瀾干脆不再糾結，轉而問道：“你所說的那個時機，來了么？”
軒轅無殤臉色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還...還沒...”
“那具體說一下你說的時機，到底指的是什么？”
李天瀾繼續問道，他的聲音很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是不走。
軒轅無殤徹底確定了。
李天瀾在這里跟他跟他一直說些有的沒的，其實是在拖延時間，他怕去的早了被老婆打太丟人，所以想要在這里等到那個時機出現再過去。
軒轅無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無力道：“沒用的，哥，那個時機出現，也是需要你配合的，拖延時間...”
“我拖延什么時間？”
李天瀾瞪了他一眼，緊接著就是什么我差點經驗，不是打不過，先思考戰術，你把衛星屏蔽之類聽不懂的話。
軒轅無殤也不揭穿他，面無表情的聽著，不時點頭，做出了認同的表情。
李天瀾說著說著就不說了，只是轉過頭，看向了伊森布爾的方向。
真正的末日其實已經開始了。
那座一千多萬人的大城市，隨著生命降臨，權柄的影響下，一切都無法挽回。
李天瀾去或者不去，都沒有辦法改變什么。
因為那是權柄。
與所有生命息息相關，是生命這個概念本身，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生命權柄對生命的利用。
“生命權柄...”
李天瀾輕輕自語了一句。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軒轅無殤沉吟了下，輕聲道：“跟光明與完美不同，生命權限的生命權柄，在至尊層次應該不會有其他特殊的能力，但卻會讓生命權限的所有能力都增強到極致，大哥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
李天瀾沒說話。
“如同謊言權限的謊言，武道權限的殺戮，精神權限的精神，科技權限的知識...這樣的權柄不特殊，但卻最純粹，生命權限的生命，代表的是生命本身。”
軒轅無殤看著李天瀾的眼睛：“跟死亡一樣，死亡和生命，都是純粹的概念，這樣的概念，是殺不死的。”
“至尊都是殺不死的。”
李天瀾淡淡道。
“但其他至尊也會被終結，再次回歸，可是生命和死亡不會，它們代表的這種概念就沒有終結的說法，除非世界徹底毀滅，不然它們會一直存在。”
軒轅無殤目光有些熾熱：“現在嫂子拿到了生命權柄，大哥知道這其中的意義，也知道這會是多么的關鍵，所以...”
他沒有說下去。
李天瀾卻已經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死亡權柄代表著死亡本身，所以死亡不會死。
而生命權柄代表著生命的本質，只要世界活著，哪怕被終結，生命也不會死。
如果他可以把輪回宮主拉回來，這意味著在這個世界從有序走到無序之前，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哪怕是世界終結，中立陣營時刻都會有一尊處在巔峰狀態的至尊。
她不會隕落，會一直站在最巔峰，庇護著所有人。
“你不用說這些。”
李天瀾平靜道：“無論怎么樣，我都會讓她回來。”
“有嫂子在天南，我們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那個嫂子掌握的是精神權限，是支配權柄，只要她精神穩定，我們可以做很多嘗試，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肯定這件事情不是巧合，而是你們當年有意在布局，謀取了生命權柄，這件事情，大哥你真沒印象？”
李天瀾笑了一下道：“我連上一任生命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是說生命不死嗎，那為什么權柄會出現在小白身上？”
軒轅無殤愣住了，他看著李天瀾，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怎么了？”
李天瀾有些疑惑。
“上一任生命...”
軒轅無殤皺了皺眉，突然道：“大哥，中立陣營的人當初，最開始接觸的秩序權限，你還知道是哪個么？”
李天瀾搖了搖頭。
科技，生命，精神，元素。
秩序的四條權限，中立陣營千辛萬苦，嘗試了無數次，才勉強找到了一些掌握秩序權限的辦法，但最終發現了天然的限制，那就是他們掌握的秩序權限，沒有巔峰。
他們最高能達到的層次，就是八級巔峰，無法進入九級的層次。
“最開始，我們掌握的第一條秩序權限，就是生命權限啊...”
軒轅無殤輕聲道：“大哥既然沒想起這個，那應該也不知道我們是用什么方式掌握了生命權限了...”
“什么方法？”
李天瀾有些好奇。
“教派信仰體系。”
軒轅無殤看著李天瀾：“這是所有權限中，唯一一個在中立陣營組成了教派的權限，我們成立了生命教派，所以這條權限的稱呼中有牧師，有神官，有主教，有天使，所有在生命權限上晉升的智慧生命，都崇拜并且信仰著一個目標...”
“生命？”
李天瀾明白過來。
“是的，我們信仰的是生命。”
軒轅無殤非常確定的開口道。
中立陣營的智慧生命，去崇拜秩序陣營的權柄，繼而開啟了掌握生命權限的道路...
李天瀾想了一會，對于這種真不怕死的精神，他開口道：“你們的膽子可真大，誰提出來的成立生命教派？當時怎么沒被打死？”
軒轅無殤的聲音平靜而穩定：“崇拜生命，成立生命教派的想法，是大嫂當年提出來的。”
李天瀾當即改口，點頭道：“這個想法確實聰明，而且可行性很高，不過當初你們崇拜生命，是怎么解決生命權柄對你們的影響的？”
“這就是我要說的。”
軒轅無殤道：“我們崇拜了生命，但是沒有影響，一點影響都沒有。
從最開始到現在，生命權限始終都處在一種存在但卻不出現的狀態，陣營戰場上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生命，我們懷疑，生命權柄，之前一直都是處在一種存在，但卻連世界都無法掌握的狀態。
你，我，所有人...都是生命，世界又何嘗不是？
換句話說，生命權柄，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世界的，所以它以一種不存在的方式存在著，沒有任何人能找到，所以我們成立了生命教派，可以直接掌握生命權限的力量，這也就意味著，一個連世界都無法完全掌握，反而會受到影響的權柄，卻因為我們的崇拜和信仰，被影響到了...”
“時機。”
軒轅無殤堅決道：“這就是我們等待的時機，我的推測是，在漫長的時光里，生命教派對生命的崇拜讓生命權柄有了人性，確切地說，是有了類人的思維...
我把消息傳遞到星空，接下來生命權限的所有人都會持續向生命權柄祈禱，如果能有效果，那就說明我們的猜測是正確的，在這件事情上，當年確實有你和大嫂的布局...
如果生命可以因為生命教派而受到影響...
我們就可以利用這種影響，讓大嫂重回自我的時候順勢掌控生命權柄...”
他聲音停頓了下，輕聲道：“可如果接下來的行動沒有效果的話...那事情就麻煩了。”
“祈禱什么時候開始？”
李天瀾直接問道。
“已經開始了...”
軒轅無殤緩緩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效果，或者說，到底有沒有效果。”
李天瀾再次看了看伊森布爾的方向。
“我去看看。”
他說了一聲，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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