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704：不會，讓你好過
顧若熙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陸羿辰真真切切看到了。
他笑起來，笑聲猙獰。
這樣子的陸羿辰，顧若熙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她的印象里，陸羿辰即便再憤怒，再恨一個人，都會藏匿在他平靜冷漠的外表下，從來不會這么張揚地表現出來。
如此不加任何掩飾地暴露，是他太過憤怒？還是說……
是誰將他的偽裝都給撕碎了？
還說該說，他已經恨透了她，在她面前，連他慣常的偽裝也撕碎了，懶得再去維持他那最后一點點的冷靜。
顧若熙慘淡地勾起唇角，目光縹緲地望著他。
“你要做什么？”她忽然向著他罩在腹部的大手更靠近一分。
帶著點倔強和抵觸，也在心底深處，希望他的手，可以清晰地觸碰一下，那里面的屬于他的生命。
顧若熙笑著笑著，眼角忽然有些澀痛了，反而笑得更加燦爛。
“我說過，我們已經散了，為什么還要來糾纏我呢？”
她真的很想好好地問一問他，咄咄逼人的，想從他的嘴里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哪怕他不說，只要一個眼神，能給她一個確定，她想她也會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
可陸羿辰譏誚又嘲弄地揚起唇角，目光不屑地睥睨著她，偏偏要用這樣的眼神，來將她踩在最低賤的泥水之中踐踏。
“你不會以為我還對你有感情吧。”
他的口氣那么輕浮，鼻子里發出一聲嗤哼。
顧若熙用力仰著頭，這樣才能將胸腔內上涌的一團郁氣給吞下去。
“不會，我可不會那么認為，我知道自己在你面前的份量。”
陸羿辰好笑了，“跟我說份量？在你決定嫁給別的男人的之后，還在我這里說份量？顧若熙，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種話！”
顧若熙用力抓緊垂在兩側的手，拼命讓指甲刺痛掌心的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
緊緊咬住牙關，她說不出話來。
不管如何，都好像自己在他面前理虧，已經沒有辦法在他面前理直氣壯的說話。
陸羿辰的身后，有一個窗口，夕陽的余暉照進來，落在他高挺的背影上，似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暈，落下漆黑的影，將她團團包裹在他的氣息之下。
她曾經，包括現在，總是喜歡仰望他的高度，喜歡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他，她是那個微不足道的顧若熙。
總是喜歡，站在他面前，喜歡看著他的眼睛，用著他那雙總是冷冰冰深邃的眸子，暖如泉水般的包裹著她。
她也喜歡，站在他的面前，勾住他的脖頸，小小的自己，可以完全地掛在他的身上。
她也很喜歡，趴在他的肩膀上，撒嬌地在他的懷里蹭啊蹭……
她很喜歡，喜歡他的一切，他們之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如果有一天，讓她重新回頭選擇，她依舊不后悔，那一日的醉酒，走錯房間。
或許，曾經在恨他的時候，后悔過那天不該喝酒。
但在現在，她不后悔了。
遇見他，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事。
即便他現在對她不可原諒，正用又恨又怒的目光看著她，說盡傷她的言語，讓她在他面前沒有辦法正面面對他。
她也很生氣，也很傷心，但藏在心底的情，猶存。
“你這里面……”陸羿辰深深凝著她水樣的眸子，大手在她的腹部輕輕一顫。
“這里面……”聲音陰涼的，卻又輕輕地頓住，就好像沒有勇氣問出口似的。
“什么？”顧若熙故作不懂，似笑非笑地問著他。
“在你的這里面，到底是什么？”陸羿辰終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將這句話問出口，才強迫自己短暫地放下尊嚴驕傲，來尋一個真相。
只要她一句話，只要她親口告訴他，這個孩子是他的，他想他會不顧一切，哪怕恨著這個女人，也會將她綁在身邊，任誰都別想搶。
那時候，他會告訴自己一個強大的理由……
一切都因為孩子。
“什么什么？你在說什么！”顧若熙卻給了他一個否定答案。
她那滿不在乎，又很詫異的口吻，讓陸羿辰愣住。
他忽然有些摸不準，她到底是有意隱瞞，還是說他只是誤會了，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懷孕……
他記得，她是最不容易受孕的體質。
“你這樣靠近我，覺得合適嗎？”顧若熙輕輕的聲音，口氣暖暖的，幾乎一開口，自己的唇瓣都要能貼上他的體溫了。
; 他們現在的距離實在太靠近了，她幾乎可以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他應該也能聽見，她跳的雜亂無章的心跳吧。
她是那么緊張，說著謊話，要不是強迫自己堅持，真的好害怕在一瞬間就崩潰，直接潰敗在他的氣勢之下。
“顧若熙，你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陸羿辰涼若寒冰的聲音，字字帶刺，無情地刺著顧若熙。
顧若熙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強大的陰郁席卷，猶如掃過落葉的秋風，颯颯的冷。
她淺淡的一笑，微微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暗淡的影。
“我覺得還好吧，我只是想做一次自己想做的決定。而這個決定，沒有附和你的心意，你便覺得我無情吧。”
在曾經，他順著他的心意，做決定的時候，她也這般心痛過。
喬輕雪說的對，他們之間沒有誰對誰錯，都同樣給了彼此傷痛，她也沒必要太過愧疚，沒必要太折磨自己。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腹中的孩子要保護，不能有太多負面情緒。
“你就當扯平了吧，都不要再聯系，也不要再見面了。即便因為小王子，也盡量避免見面吧，就這樣吧。”
她深吸一口氣，這樣絕情的話，就那么輕易地說出了口。
傷害，就好像毒藥，會上癮，給過一次，便也能輕易地給第二次，第三次。
她已經不會那么艱難做決定了。
因為，所有的決定，早已注定，沒有辦法再轉圜。
陸羿辰笑起來，那笑聲極度的冷，極度的涼，好像千年的寒潭之水，在一點點地纏繞顧若熙。
“說的真好聽，扯平？你在跟我談扯平？顧若熙，我真懷疑，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在故意報復我！”
他不得不這么想了。
“隨便你怎么說。”時至今日，她也是無力再解釋。
誤會這種東西，就好比藤蔓，一旦生根，就會快速發芽生枝，最后枝繁葉茂地將彼此真正的心給覆蓋。
“我……你就當我……是報復你吧，你就當我……從來沒在你的生命里出現過。”
顧若熙無力地靠在身后的墻壁上，病房里高檔的壁紙，不會覺得墻壁很涼，反而很柔軟，靠上去很舒服，不用強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總算有力量幫她繼續支撐下去，才不會在陸羿辰的包裹下，無力地癱軟。
陸羿辰還是笑，一聲勝過一聲，一下一下敲擊他的胸口，震得對面的顧若熙，心口一下一下的下沉。
她的頭靠在墻壁上，揚起來，長發從肩膀上滑落，淺淡的目光，對上陸羿辰風卷殘云般的黑眸。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顧若熙。”
森寒的話語，好像詛咒，陰云一般，纏繞在顧若熙的頭頂。
倏然之間，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顧若熙看到了一抹可怕的威脅，她喉口收緊，想要說什么，卻已沒有力氣。
“你想要的，我不會讓你輕易得逞！”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
“我會讓你。”陸羿辰口氣頓住，修長的手指忽地掐住顧若熙消瘦的臉頰，他的手指很冷很冷，好像沒有任何溫度的僵尸。
“給我的疼痛，都讓你一點一點償還。”
他的手指還在收緊，力道大的似要將顧若熙的骨頭捏碎。
她疼痛地皺起眉，眼底因為疼痛泛起了一抹氤氳水色，但依舊倔強地咬住嘴唇，不讓任何疼痛的聲音從唇齒見溢出來，依舊倔強毫不屈服地瞪著他的眼睛。
她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報復她。
倒是想要知道一下，他又要做什么，難道他覺得她就真的好受嗎？覺得她是要奔去天堂，難道就不知道，她分分鐘都在地獄般備受煎熬。
陸羿辰最后在她那水色瑩潤的眸子中，最后敗下陣來，但依舊桀驁地不肯服輸，一把甩開顧若熙的臉，任由她的頭狠狠甩在一旁，看著她脖頸上的紗布，他目光清涼如冰。
“顧若熙，你就是一個……”
他的聲音忽然又頓住，牙關緊咬，字字似從牙縫中擠出來。
“下賤的女人。”
果然好像刀子，從肌膚上一下下劃過，疼痛的感覺絲絲滲透入心。
她卻突兀地笑起來，仰頭笑著，笑得眼角晶瑩清晰。
“對！我就是一個下賤的女人！”
陸羿辰憤然轉身離去，摔得門砰然巨響。
顧若熙無力地靠在那里許久，最后再沒有力氣站穩，身體軟軟地下滑下去，直接癱坐在地上。
小王子跑進來，看著顧若熙臉色蒼白如紙的樣子，都要嚇壞了。
“媽咪！”
小王子奔過來，想要拽顧若熙起來，可他的力氣終究還太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