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天唐錦繡 >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友邦驚詫?
  周道務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不愿意起來。

  不是受傷太重爬不起來,而是臉上火辣辣的疼,必然破了相,抹了一下鼻子亦是滿手鮮血,他實在是沒法以這等狼狽之姿態面對長安父老。

  前一刻還氣勢洶洶頤指氣使,下一刻便跌落馬背一身狼狽,前后之反差著實有些巨大,太丟人了……

  可是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興致盎然,甚至越聚越多,他這得趴到什么時候?

  周道務又氣又怒,又是滿懷憂愁,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大唐的行政部門效率還不錯,這邊沖突爆發未久,那邊京兆府便收到了消息,一隊巡捕火速趕來處理。事發地點可是距離皇城不遠,一旦引起民眾聚集發生任何意外,整個京兆府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帶隊的巡捕到了近前,呼呼喝喝的將圍的水泄不通的百姓驅散,走進一看,呦呵,這不是房二郎呢?

  “卑職見過房侍郎!侍郎您這是……”

  那巡捕頭領很是狗腿的上前給前任上司見禮,一臉諂笑的問道。

  官場上講究人走茶涼,可房俊雖然離任京兆尹之職,就任兵部侍郎一定程度上亦算是貶謫,卻沒人敢心生忽視。且不說現在整個京兆府的構架基本都是這位一手搭建,單單現任京兆尹馬周與房俊的關系,誰敢給房俊臉子看?

  更何況房俊在任的時候“勒索”的世家門閥們一大筆錢財,京兆尹馬周數次前去討要未果,每每氣得暴跳如雷,實在無法可想就指著懇請房俊給京兆府討債呢,誰若是這個時候得罪了房俊,信不信馬周能將他一身骨頭都給拆了?

  房俊用一塊帕子捂著額頭,哪里剛剛碰在地上破了皮,流血不止,聞言指著地上趴著的周道務道:“這些兵痞當街縱馬、踩傷行人無數,致使整條天街行人驚恐欲絕,影響極其惡劣……”

  說到此處,正巧見到圍觀的人群里幾個高鼻深目的胡人,看身上的奇裝異服顯然是各國使節之類的,便順口說道:“友邦人士,莫名驚詫,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了!速速將這些兇徒緝拿下獄,然后大刑侍候,拷打一番看看是不是敵國派來的細作。”

  那巡捕頭領差點暈了……

  房二郎誒,就算地上那位趴著看不見臉,可我有耳朵呀,聽得見旁邊的百姓說他是臨川公主的駙馬周道務。你們兩位駙馬爺當街斗毆,不將你們一起抓去宗正寺打板子都算是好的了,你還誣陷人家是敵國細作?

  再者說,友邦驚詫什么?連個紈绔斗毆友邦都要驚詫一番?

  話說回來,咱們大唐幾時在乎過友邦驚不驚詫?

  愛驚詫就驚詫去,管他們死不死……

  巡捕首領為難道:“這個……房侍郎明鑒,卑職固然對房侍郎敬佩之情猶如高山仰止,不過身為官差,也不好聽任您的一面之詞便將人家周都督捉拿回去吧……”

  房俊頓時瞪眼,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他是都督、是駙馬,便能無法無天?至于你說本官一面之詞……來來來,你且問問這周邊的百姓,這位周都督該不該抓,該不該罰?”

  “該!”

  “房二郎說得對,都督怎了?駙馬怎了?只要犯了王法,那就得認罪認罰!”

  “就是,人家房二郎也是駙馬,老爹還是當朝宰輔呢,以往犯了錯,哪一回不是被陛下打板子打得一個凄凄慘慘?”

  “吾等可以作證,此人當街縱馬意圖踩死行人,若非房二郎不顧生死及時制止,此刻必然已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請京兆府將其緝捕歸案,嚴刑逼供!”

  ……

  好嘛,關中人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眾口一詞給周道務背上一個“謀殺未遂”的罪名……

  再者說,你們這般一腔正氣義憤填膺的說出“嚴刑逼供”這樣的話來真的好嗎?

  那是好詞兒嗎?

  眼看著輿情洶洶,百姓的義憤皆被房俊三言兩句挑唆起來,巡捕頭目一臉苦笑,不得已道:“好教房侍郎知道,您和周都督皆是當朝駙馬,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京兆府是無權過問的,這是宗正寺的職權范圍……”

  事關兩位皇族駙馬,還真就不是京兆府管得了的了。

  房俊也只是說說而已,難道還真能將周道務抓去京兆府衙門?就算抓進去了又怎如何?當街縱馬而已,對于周道務這樣的人來說算個屁呀,頂了天不過是一頓申飭。

  而他擅動兵刃當街斬馬,論起來可是比周道務的罪名大得多……

  “得了得了,本官身負重任、公務繁忙,哪里有時間跟宗正寺扯皮?這次就算這小子運氣,本官不和他一般計較!”

  房俊貌似很大氣的說道,然后沖著百姓們揮揮手:“都散了都散了,不要營生賺錢啊?本官趕著去衙門辦差呢,趕緊讓條道兒出來,都別堵著路。”

  百姓們自動散開一條道路來,卻并為離去。

  看熱鬧乃是深植于這個民族靈魂深處的印記,吃飯睡覺,都沒有看熱鬧重要……

  地上趴著的周道務心里無比糾結,怎么辦?

  是就坡下驢,咽下這口氣以后再算這筆賬?

  還是趁勢暴起,與房二拳腳之上論個高下,找回面子?

  貌似哪一個選項都不太合適,前者丟人丟大發了,至于后者……自己可不是房俊的對手,搞不好再挨一頓揍,面皮可就徹底丟到姥姥家了……

  然而就這般揭過,又算怎么回事兒?

  自己可就要淪為長安權貴之間的笑柄了!

  心中正自糾結,取舍兩難,忽聽一陣腳步聲響,一個平和的嗓音道:“房駙馬,周駙馬,陛下有請……”

  *****

  今日非是大朝,一大早,李二陛下依舊來到兩儀殿,與一眾大臣處理緊要政務。

  忙活一陣,見到事情尚有許多,一時半會兒的也處理不完,李二陛下便將眾位大臣叫停,命宮女內侍備上糕點茶水,大家先墊墊肚子,稍后在處理不遲。

  大臣們自然沒意見,事實上李二陛下固然亦算得上勤政,卻絕非是如同前隋文帝那等“一萬年太久,老子只爭朝夕”的勤勉帝王,將自己和手底下的大臣當做驢子一樣用鞭子不停的抽,一時片刻也不許荒廢……

  君臣棄了手里的公文,圍坐在偏廳里吃著糕點喝著茶水,談論著時下京里的奇聞軼事,時不時的惹起一陣輕笑。

  籠罩了觀眾半月有余的大雨終于不再下,氣氛甚為融洽……

  然而有句話說得好,美好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煩惱才是人生的本源……

  內侍總管王德一路小跑進了偏廳,在眾位大臣目光睽睽的注視之下,徑自來到李二陛下身邊,輕聲道:“陛下,剛剛接到消息,幽營二州都督周道務與兵部侍郎房俊在皇城之外天街之上大打出手,房俊斬了周道務數匹戰馬……”

  偏廳內陡然一靜。

  李二陛下正咀嚼著一塊松花糕,聞言一愣,糕點便噎在嗓子眼兒……

  趕緊用茶水順下去,李二陛下回過氣兒,頓時重重的將茶杯墩在桌案上,破口大罵道:“娘咧!那個棒槌難道就是個惹事精?虧得朕還以為他年歲大了穩重下來,打算委以重任呢,這特么才消停幾天!”

  大臣們面面相覷,暗討您這心可真大,指望房俊不惹事?

  呵呵,那還不如指望著豬能飛上天更靠譜一些……

  諸人對于房俊惹事皆已見慣不怪,這是那棒槌的常規操作好吧,用得著大驚小怪么……

  李二陛下卻是心中惱火,那棒槌簡直不可以常理度之,好好過日子就那么難?

  當即便對王德說道:“速速去將那兩個混賬帶進宮來,搞清楚事情的起因。”

  而后對眾臣道:“諸位愛卿便自行處理公務吧,若是有商榷之處,明日朕再過問。”

  而后,怒氣沖沖的直返後宮,將一群大臣晾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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