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徹底黑下來之前，宇文良宵看見宇文駿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家主，二少爺他已經昏迷了。”
宇文駿嘴唇動了動，喉嚨哽咽，但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走過去，伸手想去撫摸宇文良宵的臉，最終還是沒有摸上去。
宇文駿轉過身，揮揮手。
保鏢知道這是讓他們動手。
宇文駿聽著身后骨頭斷裂的動靜，身體顫抖的仿佛暴風雨中要被掀翻的樹，牙齒把下唇都咬破了，卻始終都沒有轉過身，沒有多看一眼。
他生怕自己看到之后，會后悔，會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做出愚蠢的行為。
宇文駿心中默默道：兒子，別怪爸，爸真的已經盡力了。
我如今能為你做的，也只有讓你昏過去，昏迷了，就不知道疼了。
沒過多久，保鏢小心回道：“家主，少爺的胳膊腿，都已經敲斷了……”
他們聽宇文駿的命令用鐵棍，將宇文良宵的腿，胳膊，存存敲碎，雖不敢說骨頭已經碎成渣了，但，就算是現在送到醫院，哪怕救治及時，估計……宇文良宵這輩子也站不起來了。
宇文駿沒有開口，他的身體慢慢佝僂下去。
背好像這輩子都再也直不起來。
過了好一會，才道：“等會……等會二少爺要是快醒了，你們……你們繼續給他注射一針，不要……讓他醒過來。”
他聲音顫抖的厲害，用盡了全部力氣，才說出這話。
保鏢低下頭：“是！”
宇文駿想要轉身回頭看一眼宇文良宵，最后，還是沒勇氣，腳步踉蹌著離開。
外面，宇文夫人站在一顆杏樹下等著。
春天的時候，杏花開滿枝頭，風一吹，花瓣如雨，這是宇文夫人很喜歡的一處景。
她仰頭望著枝葉，等到明年杏花再開的時候，怕是就沒有機會再看了。
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宇文駿。
走近了，瞧見他滿臉淚痕，雙目通紅，嘴角還有血跡。
宇文夫人感覺，好像被斷了四肢的人不是宇文良宵，而是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氣還在。
她一言未發，走上去攙扶住宇文駿的胳膊，扶著他慢慢走。
“這下……良宵，會更恨我吧？”
宇文夫人道：“就算你不做這件事，他也不會放了你。”
她的話，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可她說的偏偏是對的。
“老公，這個時候，我知道是你最傷心的時候，我應該好好安撫你，但是，我們要做的還沒結束……”
宇文夫人頓了一下，換了個語氣。
“如果我是盛星寒，可能壓根就不會讓宇文良宵活到今天，早就弄死他了，畢竟，宇文良宵一開始動手的時候，可就沒想過讓盛星寒活，你的兒子，野心那么大，他想要的吞并盛星寒的勢力。”
“若不是盛星寒自己厲害，你兒子不是對手，現在死的人就是他了，所以，這樣一想，你會不會覺得，盛星寒若是能同意，讓他下半生終身躺在床上，是不是已經算是大方了。”
宇文駿沒說話。
雖然宇文夫人說的確實不假。
可是，是他親自下決定斷了兒子的雙腿和胳膊。
這將是他后半生永遠的折磨。
“你現在要打起精神來，我們現在要去找盛夫人，我們答應的事情做到了，她也要做到她答應的……”
宇文駿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如果，她不能做到呢？”
宇文夫人臉上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她平靜的說：“不能啊，那我們就殺了她。”
宇文駿愣住，他停下腳步，低頭去看他老婆，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她到底是隨便說說，還是真的。
宇文夫人拽了他一下，繼續往前走。
“我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是真的——殺了她。”
“你……”宇文駿心臟砰砰跳了幾下。
宇文夫人邊走邊說““既然盛星寒逼的我們落到這個地步，還逼的你親手讓自己兒子變成殘廢，我們搖尾乞憐，求的不過就是宇文良宵能活著，若是這點都辦不到，那我們就讓盛星寒老婆沒命，要讓他也嘗嘗，失去的痛苦。”
宇文駿的手有些顫抖。
“可是，盛星寒不是不喜歡姜妙嗎？這樣能刺激到他？”
宇文夫人唇角扯出一抹譏笑。
“我不相信盛星寒對她老婆沒有感情，我反倒更傾向，也許，他們夫妻不和，只是外在的表象。”
“夫人你是看出什么了？”
“第一，如果盛星寒不愛姜妙，為什么要忍著她，他的財力，權利，早就已經不需要受任何人的窩囊氣，可姜妙卻敢在電話里跟他用那種態度說話，換做其他人，應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可是盛星寒發火了嗎？似乎沒有，他還派自己的心腹過來，我雖然不知道他跟姜妙相處時怎樣，但是這件事里，我卻感覺，好像看到了，一個丈夫，對任性妻子的寵溺。”
宇文駿又愣住。
他還真的沒想這么多。
當時姜妙兇盛星寒，他心里只覺得，這個女人厲害啊，雖然不得盛星寒喜歡，但是，誰敢跟她這樣。
“姜妙是什么出身，雖然我不太清楚，可是，就算她家厲害，可總歸強不過之前的盛家吧，既然家世比不過，若是沒丈夫的寵愛，為什么敢沖丈夫發火？這不是很矛盾嗎？”
宇文駿連連點頭：“夫人這話讓我茅塞頓開。”
宇文夫人繼續說：“還有，如果盛星寒不愛姜妙，為什么，他手下的心腹，對她那么的敬重，那么的聽話，簡直比幼兒園的孩子還要聽老師的話，我看那個陸宴對姜妙的態度，大概，就算是盛星寒親自來了，也不過如此了吧？”
“你自己想想，你對我是不是已經很好了，可是你的那些心腹，見到我，有這樣的敬重嗎？”
宇文駿搖頭。
還真沒有。
“都說，孩子對母親的態度，會受爸爸的影響，那這個說法換到陸宴身上也一樣，如果盛星寒平日對姜妙不屑一顧，那陸宴對她最多也就是言語上的禮貌，絕不會如此敬重，仿佛是在面對盛星寒一樣。”
宇文夫人得出最后結論：“所以，我覺得，盛星寒……一定愛姜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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