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佑被氣到了,怒吼著指向兩人:“你們這是什么表情?難道……難道你們也認為,是朕殺了陸瑤瑤?”
陸長青與君夙折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但是他們的眼神似乎已經不言而喻。
“你們……”趙子佑剛要發飆,但是最后卻是陰冷一笑:“有意思!”
真的是有意思了!
陸家和軍侯府,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結成了同盟!
他沉下氣息,滿臉殺氣:“陸長青,你是不是也認定,是朕……殺了你妹妹?”
“不是!”
“……不是?”
陸長青的回答完全出乎趙子佑的預料,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眼君夙折,發現他對陸長青的回答也沒有多少動容,不由懷疑的再次問了一遍。
“陸長青,你到底是懷疑朕殺了你妹妹,還是不懷疑?”
“陛下,臣不是懷疑不懷疑的問題,而是,”陸長青抬起頭,回答的斬釘截鐵:“臣沒有說是陛下殺了陸瑤瑤!”
“……嗯?”趙子佑聽的糊涂,眉頭都要擰成疙瘩了:“你說什么?你沒有懷疑朕殺了陸瑤瑤,那你現在是做什么?你和君夙折這是在做什么?”
“回陛下,臣只是想要一個真相!”陸長青昂著頭,渾身透著倔強,字字落地:“小妹陸瑤瑤之死的真相!”
“……可你……”
“陛下,”君夙折打斷趙子佑的話,眼角含著莫名的笑:“我想,陸將軍的意思是在說,他想要知道陸瑤瑤是誰殺的,但是沒說殺人兇手是陛下……是吧?陸將軍?”
“是!”陸長青頷首。
“你看嘛,很簡單的意思,是陛下誤會了,”君夙折蔫蔫壞的,勾唇一笑:“陛下在心里是不是已經將自己列在了兇手的位子上,所以才會誤會陸將軍的意思,是在指控陛下您為兇手?”
這番話,說的趙子佑臉色陰沉。
——君夙折!
——巧舌如簧!
——他分明是在暗示,朕是殺陸瑤瑤的兇手!
——不過,這樣也好,朕就看看他們究竟在唱什么雙簧戲!
——……
趙子佑在心里揣摩了半日,終于開口:“君夙折,陸長青,你們兩個今天到朕的面前,開口就是質問陸瑤瑤的死,還拿出了她的指甲……你們兩個究竟要做什么?”
“陛下,臣已經說過了,臣所要的,不過是一個真相而已!”陸長青拿起斷甲,嚴詞質問:“為什么我妹妹的折斷的指甲,會在陛下的御書房?”
“胡說!這純粹就是胡說八道!”趙子佑不等陸長青說完,就義正言辭的一口否認:“陸瑤瑤的指甲,怎么可能會在朕的御書房?”
“陛下,這是臣親自找到的!”
“……親自?”趙子佑的眼神驟然變了:“陸長青,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擅闖朕的御書房!”
“情勢所逼,萬般無奈,”陸長青上前一步:“還是請陛下先回答臣的問題,為什么陸瑤瑤的斷甲,會出現在陛下的御書房!”
“沒有!不可能!”趙子佑還是全盤否認:“陸瑤瑤自始至終都沒去過御書房,更不要說什么斷甲不斷甲的了……”
“陛下不承認?”陸長青的手指不由微微顫抖起來:“也罷,陛下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您不承認的事情,我們做臣子的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驀然抬手,將斷甲扔進了廢墟中。
君夙折一驚:“陸長青!”
“小侯爺,陛下都不承認的事情,我再保留著所謂的證據也就沒有意義了!”陸長青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趙子佑,躬身跪下:“臣擅闖宮闈,還質問陛下,請陛下責罰!”
“……陸!長!青!”趙子佑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
陸長青這是將了他一軍啊!
如果他現在選擇治陸長青的罪,那在外人看來,難免有做賊心虛的嫌疑,會被旁人質疑他是利用帝王身份打壓陸長青。
他新帝除登,帝位還不穩,眼下還不能失了民義軍心。
所以,即便趙子佑心中有一百萬個不愿意,該有帝王之忍的時候,還是得忍讓。
“陸長青,朕,念在與你妹妹有過婚約的份上,也看在你心疼妹妹,這件事就此放過你了……但是你殿前問君的大不敬之罪,朕記下了,若是再有下次,數罪并罰,可別怪朕不給你情面!”
“多謝陛下!”
陸長青跪下叩首謝恩,低著頭戾冷而去。
而廖虎則和黃仵作緊跟在后的跪下:“陛下,臣等查詢之事冒犯了陛下之威嚴,還請陛下念在我們兢兢業業,還原事實的份上,饒過我們這一次。”
還原事實?
趙子佑聽到這個差點吐出一口血:“你們還原什么事實了?你們這是污蔑,竟然污蔑朕殺了陸瑤瑤……”
他氣的上前一腳踢開廖虎,怒吼道:“朕若是真想殺一個人,還用親自動手?”
“是啊,陛下手中有的是人,殺人這樣的小事,何必自己動手!”君夙折不陰不陽的在一側補刀:“廖捕頭,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趙子佑和廖虎等人同時看向他。
君夙折淡然一笑:“你錯就錯在……不該輕信陸長青給你的證據,比如說斷甲的事,雖然是陸長青親自在陛下的御書房找到的,可在陛下沒有承認的時候,你就不該把這件事情寫進驗尸報告,要不然這事傳出去了,陛下要怎么圓?”
“傳出去?”趙子佑的頭皮瞬間一麻,厲聲質問:“你們?你們把這件事情傳出去了?”
“沒有,回陛下,并沒有,”廖虎連忙跪地叩頭:“臣守口如瓶,在得知這件事情以后,也只是將事情登記在冊,稟明了陛下而已……除了陛下,沒人知道這件事!”
“那就好,”趙子佑總算是聽到了迄今為止最好的一個消息,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樣,你們就此回去,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生,朕不追責你們……前提是,這件事到此為止,沒人再知道其中內幕!”
“多謝陛下開恩!”
“謝陛下!”
廖虎和黃仵作千恩萬謝的叩頭,亦步亦趨的退出了宮門。
沒有人的時候,兩人才對視一眼,長出一口氣。
“嚇死我了,”黃仵作擦去腦門上的冷汗:“我還以為,這輩子就此交代在里面了呢!”
廖虎磚頭,看著高聳的殿堂,嘆息道:“富貴險中求啊!”
“是啊,咱們拿了那么多呢……”
黃仵作話還沒說完,陡然被廖虎一個眼神壓主,立即識趣的閉嘴。
但是,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說,小侯爺這么做,值得嗎?”
“什么?”
“和陛下對著干啊……他圖什么呢?”
“是啊,”廖虎也忍不住嘆息:“那可是陛下啊,一國之君……他竟然敢!”
“……”
……
宮門之內。
趙子佑走向廢墟,隨手托住一根斷掉的櫞梁,用力將它掀開,露出了底下已經褪了色的牌匾。
牌匾上的字跡依舊,但是木頭經過風吹雨淋之后,已經腐朽。
“君夙折,你還記得這個字跡嗎?”
君夙折只是瞥了一眼:“自然記得,這是陛下的太子兄長親筆手書,陛下不會不認得了吧?”
“自然是認得的,太子啊……當年是多么的風光啊,可是最后,也不過是一捧黃土,半截枯骨而已!”
“說句大不敬的話,不止是前太子會這樣,陛下和我臣以后也是如此,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是啊,以后咱們都會是一堆白骨,但是眼下,咱們還是要爭,要斗,要決定自己是成為半截白骨,還是……”
趙子佑突然站起身,一腳踩爛了牌匾。
“還是將白骨……踩在腳下的那個人!”
他轉頭,笑了笑:“顧姑娘進宮了,那你想必也知道了朕為什么會針對你吧?”
“陛下的針對是指什么?”君夙折笑意悠悠,毫不畏懼的迎上趙子佑的眼神:“不會設局弄死我吧?”
“設局……”
趙子佑的表情玩味了些。
“陛下故意將暗市的消息告知陸瑤瑤,慫恿她殺顧颯,逼我出手,然后再在暗中動手殺了陸瑤瑤栽贓給我……這難道不是陛下為我而設的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