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偷卿 > 第428章 夢魘
覃韻渾渾噩噩的出了江家茶室。
雙腳跨出江宅大門前江澈叫住她。
她愣愣的回頭。
“覃小姐,我送你回去。”
覃韻還沒反應過來,司機已經恭敬地將車鑰匙叫交到江澈手里了。
江澈幫她打開車門,“請吧。”
覃韻見他語氣溫和,眉目間又全是一片溫潤之態,心里也更加愿意相信他,點點頭,“有勞了。”
江澈輕輕一笑。
覃韻坐上江澈的車子離開江宅,一路上,江澈時不時會問些關于她的事,問的問題大多都繞開了葉盞卿。
一言一行,都讓覃韻心頭稍微舒展,沒有跟秦捷江儒盛說話時的嚴陣以待感。
“你跟你爺爺倒是不太像。”
江澈微微一笑,“我確實不太像他,家里最像爺爺的,是盞卿。”
兩人之間的連結關鍵就是葉盞卿,就算再怎么克制避讓,最后都會回到這個話題上,覃韻這兩天從不同的人嘴里聽到她的名字,都有不同的感覺,可不管如何,這些感覺都會匯成心痛。
“你爺爺說,盞卿在童年的時候,受了很多的苦,是真的嗎?”
江澈轉頭看她,那雙清潤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黝黑的眼仁里沒有一絲溫潤的感覺,覃韻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想知道?我帶你親自去看看。”
覃韻呼吸一窒。
*
葉盞卿回家之后就發了高燒。
秦捷連忙帶著她上醫院。
她昏昏的睡著,模模糊糊的聽著秦捷發火的聲音,她動了動手指頭,相勸秦捷別這么生氣,可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像是被夢魘鎖住了。
抵抗不了一點。
意識越發薄弱,她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里,她又回到了五歲那個年頭。
*
“老大,又是新貨喃?長得這么稱頭,還水嫩嫩的,怕是城里頭來的喲?”
“嘿,說來你都不信,她媽親手送給我的。”
“不是說城里女人受教育程度高,不得重男輕女嗎?啷個也不要女兒噯?”
“她屋里老子死了,她媽嫌她拖油瓶,兩千塊錢就把她賣給我了。”
“還有這種好事?列娃娃看上去也才四五歲的樣兒,長得這么乖,不管是當童養媳,還是給人當女兒,都能賣個好價錢。”
“那是。”
一男一女在頭頂嗡嗡的說著話,盞卿心里害怕,緊緊閉著眼睛,額頭冒出細汗,睫毛顫動著,就是不敢睜眼。
“你看列娃娃的樣兒,肯定是醒了,你把藥拿來,再給她喂一口,一會兒要上火車,莫醒了又哭又鬧的,壞事。”男人說。
“要得。”
腳步聲從耳邊遠離,又不斷靠近,緊閉著雙眼,都能感覺到眼前灑下了一片陰影。
粗糲的手掰動著盞卿的下巴,氣味刺鼻的藥液喂到嘴邊,她不肯張嘴,緊緊咬著牙齒,下一秒,在男人的罵聲中,她的嘴巴被暴力分開,藥液強行灌進嗓子眼,盞卿劇烈咳嗽起來,藥液淌出大部分在胸前的衣服上,嘴巴還被人死死的摁著,她掙扎著呼喊,“我要回……”
剛說幾個字,臉上便挨了一個重重的巴掌,耳朵嗡嗡耳鳴,下巴劇烈的疼痛著,藥液跟著一股腦的往喉嚨里灌,腦子不斷地昏沉,沒多久整個人便徹底失去知覺,不省人事。
世界在身下不停地移動變化,汽車轉了火車,火車轉了游船。
睜開眼,一張陌生的老臉,眼底全是淫邪。
盞卿尖叫后縮,在老人骨瘦如柴的身形下,她小小的身軀像是只小螞蟻一樣可憐。
老人佝僂著背,行動緩慢,他顫巍巍的對著盞卿笑著說:“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婦兒了,等我死了之后,你就是我兒子的媳婦兒。”
*
“怎么不僅沒退燒,體溫反倒升高了?”秦捷急躁的聲音里充斥著心慌,“你們用的這藥到底行不行?!”
“秦總,葉小姐這次高燒屬于心因性,外界其實能做的很少,要想好轉,只能靠她自己。”
“她都高燒昏迷了,怎么靠自己!”
醫生沉默,“您擔心愛人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是葉小姐這種情況,醫藥手段真的幫不上多少忙,在醫學上,心因性的高燒案例很多,輕者幾個小時就能蘇醒好轉,重者會持續高熱昏迷長達十天半月,甚至會……永久昏迷。”
秦捷眼底猩紅,眸中一片殺意,他上前一步,死死地盯著醫生的臉,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說:“你再說一遍?”
醫生只感覺自己的面前的空氣都跟著稀薄起來,一種要窒息的恐懼感撲面而來,他后退一步,卻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幸而一只手穩穩的撐住他,轉過頭,是面色嚴肅的祁澤言,他身邊還跟著個眼眶通紅的短發女孩兒。
“盞卿怎么樣了?”姜江聲音哽咽。
秦捷的眼眶下下意識跟著變得通紅,他轉過臉。
“你問他。”
他指的是醫生。
姜江看向醫生,醫生只能把先前的診斷推測再重復一遍。
姜江聽完,臉色瞬間白了好幾分。
她問:“她睡了多久了?”
“快三個小時了。”秦捷艱難的說。
*
“童養媳,你的屁股有沒有被你家小老公摸過啊?”
“你晚上跟不跟你小老公一起睡啊?”
“你們晚上親嘴嗎?”
盞卿背著一滿背簍的紅薯,踩著不合腳的鞋子走在雨后泥濘的田坎上,身上的衣袖短了好幾截,瘦小的手臂上是青紅交錯的傷痕,村里好事的小孩跟在她身后不停地笑她。
她全然不理會,耳聾似得聽不見。
有小孩伸手在她身后推了一把,盞卿腳一滑,整個人摔倒進濕濘濘的田里,背簍里的紅薯一偏,傾倒滾落在地,疼痛從手腕,腳踝傳來,身后是尖銳的罵聲。
小孩兒嬉笑著跑開。
盞卿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將掉落在地上的紅薯重新撿回背簍。
耳朵被人狠狠揪住,身子被人提高一截,盞卿咬著牙忍受著女人的泄憤。
“你這個啞巴災星是專門來禍害我們家的嗎?先是克死我公公,害得我兒子也得怪病,不管讓你做點什么事你都做不好,養你還干嘛!”
疼……
到處都疼。
女人在招呼完她之后就把她鎖進了小房間。
一夜過去,胃囊空空蕩蕩,酸水不斷上涌,饑餓頂到了嗓子眼。
房間門打開,地上扔出一個盆,稀稀拉拉的米湯淌泄而來。
她著急忙慌的捧著盆子,卻不敢喝的太大口。
“她幾歲了?”
“六歲。”
“沒什么傳染病吧?”
“沒,好著呢,啥都好。”
交談聲從頭頂傳來,盞卿放下手里的盆子,木木地望著頭頂的陌生的女人的臉。
一雙手掐著她的下巴轉來轉去,又掰開她的嘴巴看她的牙齒,像挑選牲口一樣篩選她。
“聽說是個啞巴?”
“哪兒能呢,會說話,會說話。”
女人冷笑一聲,“不是啞巴?不是啞巴那我拔舌頭還費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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