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定定地停留在原地,如墜冰窖。
冰冷的觸感從心底蔓延到四肢末梢。
淚水緩慢而綿延地從她的眼眶滾落,重重砸在冰涼的地面。
臉頰已經有些發干發痛,各種噪音已經吵得她有些耳鳴。
但池歡已經沒有感覺了。
她虛弱地依靠著池塘邊的護欄,無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上,將自己用力蜷縮起來,把頭深深埋在膝蓋里。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無數的唾罵聲中保護自己,才能在這冰冷的夜里保留一丁點體溫。
池歡的世界已經聽不到那些陌生而可怖的嘴臉是怎樣地辱罵她是一個殺人犯。
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沈宴,在怪她……
與會人數眾多,還是有人報了警。
剛好附近就有個派出所,出警很快。
到場民警迅速拉好警戒線,準備疏散人群,以防過度聚集引發危險。
池歡還處在脫力虛弱的狀態當中。
遠處一個男人喊道:“警察先生,就是那個女人,她就是害傅小姐流產的罪魁禍首!”
“流產”二字刺痛了池歡的神經。
她驚恐地抬眼,只見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亮出了證件。
他一開口,煙嗓自帶著咄咄逼人的嚴肅,論誰靠近三尺必將被壓得心怯幾分。
“我是民警陸良之,女士,你涉嫌故意傷害,請你立刻起來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
池歡懵了。
因為馮艷的緣故,她跟警察打過幾次交道。
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警察要逮捕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一個警察上來握住池歡冰涼的手臂,拽著她匆匆地離開了晚宴現場。
池歡的發耷拉下來,蓋住了她的半張臉。
她隱約看見人群里每一個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深惡痛絕。
坐在警車上的時候,池歡還一直沒有反應過來,恍然以為是場過分逼真的噩夢。
直到,坐在審訊室里。
陸良之皺著眉死死盯著她,手里的圓珠筆按得滴答不停,吵得人心慌。
“你跟傅綰寧是什么關系?”
池歡啞著嗓子道:“她……是我前夫的現任未婚妻。”
陸良之的眼中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哦?我說,池小姐,我理解每個人心里都會產生陰暗的想法,但不加以克制,隨便釋放惡意,就會觸犯法律的邊界了。更何況,那還是個孕婦,不該這么沒有慈悲心的。”
陸良之的語氣有些輕蔑。
池歡愣愣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陸良之認為池歡是在故意裝傻,更是心生厭惡。
“嘖,你也是個拎不清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的是么?犯得著因為爭風吃醋這樣害人家?人家跟你離了就離了,一拍兩散是最好,總糾纏著作什么?更何況你們成年人的陳芝麻爛谷子,又關孩子什么事?還這樣蓄意報復……”
陸良之的語氣很冷,似乎很是瞧不上池歡。
池歡這才明白過來陸良之對她不加掩飾的諷刺,已經認定就是她故意害人。
她又是憤怒,又是委屈。
本以為來了這里,就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誰知,別人已經先入為主地給她扣了帽子!
荒唐得想笑。
可池歡恍惚間竟然覺得,好像也情有可原。
前夫、現任、流產,這些詞放在一起,任誰都難免產生一些不堪的聯想。
世俗就是是如此。
所有人都覺得秦駱和他的傅小姐是佳偶天成。
所有人都覺得她池歡是礙眼的反派,是那個沒有眼力見的“第三者”。
所有人都擁護著獲得幸福的一對璧人,而覺得凄慘的她是藏在陰溝里的蛆,一定心生憤恨。
可她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這三年里,秦駱和傅綰寧依舊聯系親密,連孩子都有了。
只有她,苦苦地等著,討好著,奢望秦駱能多跟她說哪怕一個字。
她已經做了那個千夫所指的賤原配三年。
終于放手,她已經用盡全力,拼力保全自己岌岌可危的尊嚴。
可為什么全世界卻還是不愿意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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