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事,遲了。”

  杜淳安解釋子一句,走到他往日辦公的桌子,拿起昨天的公文,繼續翻閱。

  思緒又倒回半刻鐘前,他離開田多良屋子沒多久,田多良又追了過來,只跟他說一句話,說完回去睡了。

  兩人跟往日一樣,一起商討公事。

  一個時辰之后,兩人暫停手中的公務,休息下。

  杜淳安倒了一杯茶,端給馬主薄,邊喝茶邊閑聊。

  “淳安啊,大人什么時候回來?”馬主薄輕呷一口茶,閉著眼細細品嘗,表情有點享受。

  其實,茶葉就是普通的茶葉,不過馬主薄好多年沒喝過茶葉了,故此才會這樣。也就在縣衙辦公,他才能喝到茶,在家他老人家都是喝的白開水。

  縣太爺個把月不在縣衙,聽縣衙的衙役說,縣太爺帶著張捕頭秦捕頭進林子打獵去了。

  縣太爺沒來幾個月,都進了兩次山打獵。這次更是一去個把月,都不見人回來。

  馬主薄擔憂,心里發苦,又不能對人說!

  齊山不太平,到處都是土匪,誰也不知道哪個深山老林里,有沒有土匪窩?萬一,縣太爺倒霉,闖進了土匪的老巢......

  后果不堪設想。

  杜淳安掃望了一圈大堂,招手示意馬主薄靠近點,小聲跟他說:“大人沒那么快回來!”

  “為何?”馬主薄不明白,打不到獵物,耗在山林里也沒用。

  “黃家堡大馬村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馬主薄點頭,縣太爺不回來跟這兩個村子有什么關系?

  杜淳安看懂了馬主薄眼里的意思,幽幽地道:“大人看著吊兒郎當的,好像不太靠譜,那都是表面現象,做給外人看的。”

  馬主薄還是點頭,大人有個時候,看著是有點不靠譜。

  “您在衙門有段日子了,常跟大人接觸,大人的真實性子,您老心里有數。大人心地善良,一心想為百姓做點實事。”

  馬主薄還是點頭,大人為他們齊山百姓做的事,他們都看在眼里,感激的同時慶幸有個好的父母官,是他們齊山百姓之福。

  “大馬村黃家堡的慘事,衙門上至大人,下至衙役捕快,對這些事感到非常抱歉,尤其是大人,非常憤怒。在他的管轄的地界,他的子民,他的百姓,被土匪迫害,他卻無能為力.....”

  杜淳安幽幽嘆息。

  “大人是個驕傲的,因為這兩件事,對他打擊太大,整個人頹廢了很久。我們都擔心大人,從此一蹶不振。”

  “大人,他沒事吧?”馬主薄震驚地瞪大眼,他都不知道曾經還發現這樣的事。以大人高傲的性子,的確會受到打擊。

  杜淳安抿了口茶,“大人將自己關在房間幾天。因為驕傲,所以他不能容忍失敗,從哪里跌倒,從哪里爬起來,這種理念,從小貫徹在他的骨子里。

  出來之后,帶著衙門的衙役捕快出去了,對外的借口,進山打獵,實際是去剿匪,不把齊山的土匪剿滅完,大人不會回來的。”

  “剿匪?大人不是進山打獵?”

  馬主薄震驚地瞪大眼,手中的茶杯,因失態地掉到了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剿匪!”杜淳安點頭,讓馬主薄那點聽錯的僥幸打碎了。

  “咱們衙門里衙役捕快加起來都沒有兩百,這么一點人,縣太爺帶去剿匪?他知不知道土匪寨有多少土匪?”馬主薄的聲音拔高了幾分,有幾分尖銳。

  杜淳安不著痕跡,皺了下眉。

  “你怎么不攔著大人?”馬主薄坐不住了,焦慮地在大堂來回踱步。

  他知道縣太爺向來膽大,可他沒想到縣太爺膽大包天啊!獵老虎熊瞎子,百來個衙役一起上,都能獵回來。

  可土匪不行!

  他聽侄子馬明提過,他那個土匪山寨,土匪上千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縣太爺那點人,都不夠土匪塞牙縫。

  縣太爺死了,土匪會將他們的怒火,遷怒到齊山百姓,第一個報復的對象,就是隱瞞縣太爺的他們,縣城的百姓。

  怎么辦?

  現在去土匪寨通風報信,還來得及嗎?

  “怎么攔?大人決定的事,不容人反駁,九匹馬都拉不回。”攔什么攔?要不是縣衙需要人鎮守,他都想跟著大人去剿匪。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齊山土匪,威脅到大人的安危。以大人蠻橫霸道的性子,絕不容許齊山土匪存在,與其等著土匪來殺他,不如他先下手剿滅土匪。

  土匪對大人的態度,亦是如此,否則不會有幾任縣令死在齊山。

  雙方都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馬主薄,聽說你有個侄子外出找營生,好些年沒回來了,是嗎?”

  馬主薄一滯,緩緩轉過身來,看著杜淳安。

  大堂氣氛,漸漸凝重。

  “杜主薄這話什么意思?”馬主薄平靜地問,他的表情很鎮定,心下一沉,莫非馬明的事,杜淳安知道了?

  杜淳安瞟了眼淡定的馬主薄,罵了聲“老狐貍”。

  可能馬主薄沒有注意到,平日里親熱地喊他都是“淳安”“淳安”,事關他的家人,又成了陌生的“杜主薄”了。

  “您老別緊張,我呀,沒有別的意思。對了,大人剿匪的事,您可能不太清楚,我跟你說說。”

  馬主薄那雙小眼睛,瞇了瞇,猜不透杜淳安葫蘆里賣什么藥。一會詢問他侄子,現在又提起縣太爺。

  馬主薄按耐著性子坐下來,重新端起了茶杯。

  “外面盛傳齊山十八寨,大人收到的情報,齊山只有四個土匪寨,鬼谷寨黃泉寨烏魔寨黑煞寨……”

  杜淳安挑了些,不緊要的,細碎的,能說的消息,告訴馬主薄。

  “……半個月前,收到大人的消失,黑煞寨土匪,全部被大人他們剿滅,前兩天又收到大人的消息,烏魔寨土匪,全部被大人他們剿滅。”

  這兩個消息,像兩道霹靂閃電,霹得馬主薄腦子“嗡嗡嗡”作響,半響,才難以置信地問:“你說大人他們剿滅了兩個土匪寨?”

  是他聽錯了嗎?

  土匪要是那么好剿滅,為什么邊關將領,年年來剿匪,從來沒有剿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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