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天王歸來周雪青 > 第三百五十五章 敬這光芒璀璨的大世!
  九州。

  那遼闊無垠的長城。

  季秋抬頭。

  只見此時的天穹,仿佛如末日降臨一般,裂開了。

  有星空中的撕裂亂流,不停席卷,想要吞噬掉這一方界域。

  大日暗澹,皎月不存。

  晝夜交替的氣象,在這一刻從概念之中澹去。

  一桿虛幻的釣鉤,從界外垂下,好似要將一切有形之物的靈魂盡數取走。

  已經數十年未曾見到的大瘟氣息再度浮現,給了季秋一種熟悉至極的感覺,那是曾經魏土苦神君的神通,九幽冥羅瘟咒,可使蒼生凋零。

  此外,熾熱之極的火焰化作烈陽,有不曾見過的神祇踏虛,又有紫意神輪橫空出世,被一身披紫甲的神君所控,浩浩蕩蕩。

  九尊神祇,未有分毫保留!

  神通一降,天宇塌陷,淹沒了漫漫云海,而她們的一切手段,則是先破界壁,殺入九州,最終都轟在了那無垠長城之上!

  轟隆隆!

  只一下,那籠罩萬方,庇佑一界,以朝歌、九鼎合天地氣數所化的長城及投影,被天外踏界而來的神圣,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痕跡,難以磨滅,殘存著濃郁的侵蝕之力。

  劇烈的震動,叫執掌九鼎,煉化了這座長城幾十年的季秋,眉眼凝重。

  “她們來了。”

  恐怖的神通宣泄下來。

  哪怕是以一界之力方才鑄成的浩浩長城,也不禁承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不過幸而。

  只要九州氣數不盡數流逝,或是世界承受不住繼而崩潰,那么萬里長城,便不會崩塌。

  但,作為煉化九鼎,支撐起了這道長城防線的季秋...

  隨著這些神圣的降臨,她們的每一擊,都會叫他那一身道果受到些許創傷。

  這就是撐起界外長城的代價。

  如果不是季秋執掌九鼎,而是叫九鼎氣數流散于天地的話,那么這些神圣的每一次攻殺,都會叫數之不盡的蒼生為之殞命。

  總會有人因此隕落。

  然而,若是能因這大道之功,在逆天改命結束回轉之時,堪破那元神的一角奧妙。

  為這一方大世而死,繼而得證我道!

  死得其所也!

  當此時,長城晃動!

  虛空之中,神音大作,天花亂墜,神通光輝映照十方,有曾經相逢一面的神祇紫衣君一聲冷笑,看著遙遙外長城中那道挺拔屹立的身影,道:

  “小友,吾等又見面了。”

  她的背后,有紫光乍現的神輪徐徐轉動,如含世界生滅輪回,與當年占據了周天子身軀的投影,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猶如天淵!

  可以見得,那投影確實被壓制慘了,不然也不至于連主身百分之一的實力,都沒達到。

  不然當年的天周,哪怕只有一尊這等神威如獄的神祇天降,地上的生靈們,其實也根本沒有任何打的必要。

  因為當時的季秋就算再能爆種。

  可面對這等古來未見,未曾對陣的大敵,也是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

  她似乎看透了季秋的路數,也曉得了這萬里長城,便是以他為根基故而建成,于是遙遙一指,仿佛審判眾生的神明一般口含天憲,指著季秋,頭顱微昂,語氣之中似乎夾帶著澹澹的憐憫:

  “如此年輕,成就了這般境界。”

  “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何必與世一并埋葬。”

  “選擇了如此道路,你不悔?”

  “須知道,哪怕這九州當真能贏,但你想要毫發無傷,卻是絕無可能!”

  “不論結果如何,這道漫無邊際的城墻,必然崩塌,而你,也將隨之一起,湮滅于虛無!”

  “哪怕你的身軀曾經如玄商王一般,百劫不毀,萬劫不衰,可...”

  “那神通,當年不是也一樣被吾輩擊破了去,致使他只余頭顱,到了而今,才破開了那漫長之前,由吾等布下的神通禁錮?”

  “你不會不曉得,若不是神圣故意留了他一條性命,他依舊逃脫不了敗亡一場的結局。”

  “縱使強橫如他,尚且如此。”

  “更何況是修行不過才幾十載的你!”

  “只身輕如鴻毛,也敢挽此天傾?!”

  她的身影好似巍峨無盡的大山。

  “天命再強,也終歸需要時間燃燒。”

  “而你,已經沒有了時間。”

  “現在散去九州天數,吾當拍板,給你去往天外星空,九界十方的資格,叫你繼續尋道。”

  “但若執迷不悟。”

  “定斬不饒!”

  紫衣君往前一步,身負神輪,言辭鑿鑿,句句屬實,直戳人心!

  她看出來了,季秋若不退,他與他腳下九鼎所煉化的萬里長城,就將是諸神最難越過的天塹,即使人間不敵,也依然足以攔截她們許久許久的時間。

  他的事跡,紫衣君于周天子之軀,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而正因如此,她才知曉作為一個不過是出世不到百年的年輕人,季秋擔上所肩負的東西,到底是何等的沉重!

  即使互為生死大敵。

  她也依舊佩服,甚至升起了些許的惜才之心。

  當然,其中季秋本身帶來的威脅,也占據了絕大部分的因素,要是沒有這一關節,紫衣君作為高高在上的神圣,俯瞰眾生,也不會在意一只螻蟻的生死與作為。

  聽到那神音隆隆,眼見九尊神圣親身降臨,只在一夕。

  哪怕季秋走到了今日,真見到了,還是有著無窮無盡的壓力,襲上心頭。

  但面對如此言語。

  季秋卻是頂著壓力,神情自若,只一聲輕笑,腳下便有清氣浮動,將他的身影遙遙托起,亦是屹立在了這早已變色的天穹,與那諸神眸光對視,毫不露怯:

  “尋道何須去往界外?”

  “人間的道都沒有理清理順,就想要去求那天上的道,野心太大,有時候是會栽跟頭的。”

  早已沉浮多年的季秋,想起了此世大秦未立,七國蒙昧的時代,眸中平靜:

  “天下之病早已病入膏肓,而今歷經數十年洗刷,沉疴頑疾不過方才消退,若因一人之身,可救整個天下。”

  “豈有不擔之理?”

  “莫要再言。”

  “當年天周鎬京,斬去你投影與周天子之軀時我便言道,”

  “若是他朝再相逢。”

  “你我,當必死一人!”

  季秋雖是平澹開口,但逐字逐句,卻是重若千鈞,如滾滾雷鳴席卷穹蒼,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劍意昂揚而起,錚錚作響不休,在整座長城回蕩!

  劍光如焰,照亮彼方!

  那嗓音與劍意,仿佛包含了拋卻生死的理念,叫數十年來登臨長城的守備者動容,叫那天上神圣為之變色,甚至...

  心底隱約生起了恐懼。

  “唉...”似乎是來自心底伸出的惋惜,又或是能親手扼殺這等人物的慶幸,叫紫衣君復雜一嘆。

  繼而,諸多神圣未有言語。

  神通衍化,喚起漫天異象,便要擊落這座由得凡民升起的萬里長城!

  她們無需多少言語交流。

  那人既然如此決絕,則沒有什么商量的必要了。

  “既如此。”

  “當誅!”

  蓑衣老人姜尚,將手中之桿虛晃拂動,便好似穿過了長城,擊在了那內核九鼎之上,叫季秋面色一變,似有受創,口中甚至咳出了血!

  抓住千鈞一發之機,快到了極致的一擊,叫季秋未曾避開!

  這就是真正的神圣,絕非昔日的投影。

  她們的一舉一動,都包含著無與倫比的神威,所以對敵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更何況是只身一人!

  不過...

  季秋也決非一人。

  他抹去嘴角咳出的些許血跡,笑了。

  當此時,虛空中有璀璨金龍吼出。

  那大秦秦京,如今普天之下最璀璨的宮闕前,似乎有祖龍昂首,仰望天穹。

  他那如鷹般的桀驁眉頭一抬,似乎被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一切觸怒了。

  下一刻,舉劍揚天:

  “宵小,也敢傷吾先生否!”

  拄劍帝王,一聲威嚴如同山岳般的肅喝,仿佛是開啟的征兆一般,只此言響徹天下...

  那十二道兵戈氣沖霄的鑄金神像,同時一震。

  待到光柱鋪天蓋地,于四海八荒升騰起時...

  它們如同井噴一般,金芒貫穿天宇,連同天際,化作人間大陣——

  最終...凝為一柄氣息浩瀚,覆蓋帝王與蒼生殺伐氣,似乎足以斬滅海山的虛幻巨劍,被一尊虛浮于人間的金甲神將所執,殺入穹天!

  大秦祖龍,聚天下兵氣,合人間運朝,鑄此手段。

  于大秦五十六年——

  欲,弒,神,祇!

  緊接著,如同導火索一樣。

  人間走出的身影,越來越多。

  大秦三十六座大學宮,通讀文道至經的儒脈學士同時心有所感,不僅是他們,此時普天之下,所有的讀書人。

  他們此時翻閱經籍,便能得見那書卷一角,有一行原本平平無奇,但到了此天傾之時,卻是閃閃發亮,熠熠生輝的字跡,奪人心魄,分外亮眼。

  那是許久之前在蒙昧時代開辟儒家,如今走到了當世頂點的大先生,至圣先師曾經大成著下,足可謂振聾發聵的經文——

  ‘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圣人也!’

  他們的耳畔,仿佛響起了那位夫子的教誨。

  一時間不自覺地,幾乎所有聽聞此言之人,仿佛心神為之震撼,不自覺便誦讀了出聲:

  “不知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乃...圣人也!”

  秦京,郡城,縣城,鄉野...

  凡讀書之人,人人頌唱此言,一傳十,十傳百,聲音由小至大,后凝成一線,如溪流匯成江海,待到遍及大秦九州三十六郡,諸人之言,已有璀璨到了極致的精神顯化。

  當此時。

  有一襲儒衫,身軀魁梧高大的讀書人朗聲一笑,重復詠誦著那響徹人間的言語,繼而——

  合天下讀書人之念,踏上萬里長城!

  函谷關外,綿延紫氣陡升。

  有三道身影從各地顯化,于旦夕間共聚于此。

  一者倒騎青牛,年老慈祥。

  一者身背陰陽道圖,中年含威。

  一者如青年一般,眉眼含著銳氣,不怒自威。

  這三道身影,自北境蒼茫、南部沃土、東海之濱,于此關共聚。

  遂,合道為一!

  值此時,道音傳承三萬里,天下靈氣如潮涌!

  “天下修者,執牛耳!”

  “逐道之年,吾為尊!”

  陰陽雙魚流轉,青牛化作玉佩,腳下紫氣直入青冥,道人口中唱罷,與夫子一并登天!

  他們如蒙昧的七國動亂時代一樣,再度站了出來,如同徐徐燃燒的炬火,給了看到幾十年不見天災的蕓蕓眾生,帶來了屬于‘希望’的火種。

  不僅如此。

  凡世之中。

  有陰陽一脈的東君,隱居數十年的縱橫鬼谷,醫家兼濟世間的新醫首,兵家武道通天的兵圣...

  還有儒門大昌的圣賢,曾經稷下學宮的祭酒,化鯤鵬而乘凌霄的道人,熾熱之火焚燒天地的玄鳥大妖...

  數十尊在當年那個時代過后,成就了亞圣魁首級的存在。

  沿著登天之路,拾階而上。

  或許他們和神圣之間猶有差距。

  但,每一份力量,在此時此刻,都能彌補上那么些許差距。

  哪怕只有一絲。

  也總比漠然注視,要強上百倍千倍。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

  正因他們是在苦難之潮到來時,以不畏死生的念頭,屹立于眾生之前,與那一切的源頭作著博弈,哪怕面臨敗亡,也知之不悔。

  而非是...

  享受著高高在上的權柄,仰仗著自己無可匹敵的實力,肆意驅使著底下的平民,對于一切都漠視不語。

  或許在千百年后,這種共渡大劫,視死如歸的意氣豪情,會隨著時代的流逝而慢慢掩去,亦或者消失無蹤。

  但無論如何。

  只在當下這個年代...

  這人間大世,何其壯哉!

  萬里長城,那咳出一縷血跡的白衣人拔出了太阿。

  他看著這人間百態,眾生以身共渡大劫,不由長嘯一聲,雖身有負傷,卻不禁暢快至極道:

  “王上,不知如此九州...”

  “與玄商時代相彷否?!”

  此言落罷。

  那長城中沉淀許久的巨頭,不再靜默。

  他踩踏著腳步,身披黑紅甲胃,魁梧壯碩的身軀挺拔如山,眉頭英武,沿著古舊的兵戈長道走過,與昔日戰死于此的玄商英靈并肩而行。

  故舊未散的大巫覡,化作神魂之身,默默的駐足在這位王者身畔。

  聽得季秋之言,帝辛目光死死凝視著那如皎月一般的神圣女子。

  隨即過了幾千年,終于有些釋懷,于是不由大笑:

  “相彷?”

  “不,如此九州,更勝往昔!”

  “因為吾輩于此...”

  “當必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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