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月正要把手縮回被子里,陸凜卻先一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看在我營帳中這么暖的份上,今夜便讓我握著手睡吧。”

    他的手指微涼,觸及到那只溫潤柔軟的手,不忍用力將它握得太緊,只虛虛的握著她的指節,垂在兩床被褥之間。

    云瀟月并沒有兩手抽回。

    她猶記得自己初次見到陸凜時,他兇神惡煞如同殺神,在王府的地牢里,冷著一張臉要殺她。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在王府里分外危險,一步一步都要十分小心,萬一觸怒了這位夜叉,他手起刀落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那個時候她對他的印象便僅僅存在于少年戰神、雙手沾滿鮮血、冷酷狠辣這些形容詞上。

    后來慢慢的,發現他的赤膽忠心,他的至誠孝心,還有他牽掛朝堂百姓的博愛之心。

    若是之前她剛剛發現他是一個忠直純善之人,那么過了今夜,她又多了一個發現。

    他也有心底的柔軟和痛楚,會害怕會無助,也會渴望別人的陪伴和關懷。

    好像與之前的冷面戰神形象相違背了,可她卻覺得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更豐滿了。

    她更喜歡這樣的陸凜,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待到天亮,陸凜的手始終沒有松開云瀟月。

    在西北時他常會做噩夢,可昨夜有她陪伴,夜半風聲呼嘯之時,他竟沒有陡然驚醒。

    是件怪事。

    西北的邊關駐扎之城是渡城。

    大軍駐扎在城外,待到援軍將糧餉補給送到時,頹然等死的將士們眼中又流露出了生的希望。

    這次出征西北,大軍帶了足量的糧餉和御寒的衣物,以及治療各種內外傷的藥材。

    陸凜命副將將御寒的衣物被褥一一發放下去,隨后面見了邊關大軍的統帥,車騎將軍周衛中。

    當年陸凜從西北回京之后,上京便提拔了周衛中為車騎將軍,帶領大軍鎮守邊關,至今已三年。

    這三年里,風沙苦寒之苦尚不說,周衛中帶著大軍與涼國鏖戰,短短三年時光,已經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變成了滿面滄桑的老大哥。

    再見面時,陸凜險些沒有認出周衛中。

    “末將周衛中,拜見王爺!”

    陸凜忙將周衛中扶起來。

    “周將軍辛苦了。”這三年周衛中迅速蒼老,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乍一看跟四十多了似的,鬢邊已經生出了白發。

    “現下邊關的情況,有勞周將軍同本王說說。”

    “五日前涼國又一次來犯,將士們誓死抵抗,好不容易擊退了涼國大軍,只是……只是將士們忍饑挨餓受凍受寒也就罷了,聽聞京中享樂修建登仙樓,士氣大減,只怕……”

    軍中,可以沒吃沒穿,但是不能缺少士氣。

    士氣便是將士們的支撐,是精神的支柱,在軍營中如同定海神針指揮大旗一般的存在,士氣沒了,哪怕是有五十萬大軍,也是一盤散沙,打仗時必是節節潰敗。

    陸凜眉頭微皺,神色冷然。

    此事他在上京時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西北戰士受苦,上京的皇帝卻帶頭享樂,追求虛無縹緲的所謂神仙,的確荒謬。

    “今夜開大席,雞鴨魚肉通通宰殺了做上,給將士們暖暖腸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