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維楨絲毫不覺得意外，這兩個小子或許敢在蓁兒面前耍小心眼，但是絕對不敢在他面前弄虛作假的。
他方才明里暗里一番警告，這兩個小子能夠聽得出來，說明還沒傻到一定的程度。
小孩子知錯能改，他也沒必要一直板著臉，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說道：“人無忠信，不可立于世。孝之道，更不可虛言，此乃君子立身之本也。你們日后不可在假借奸猾，肆意妄為。”
崔執端和崔執明臊得滿臉通紅，吶吶地點頭。
“好了，你們去做功課吧。”
“是。”
兩個小子乖巧如鵪鶉，規規矩矩地退下去，與來時的歡喜雀躍截然相反，葉蓁蓁看得心疼，但又不好指責維楨，只好嘆了口氣。
崔維楨知她所想：“投機取巧之風不可長，特別是執端，他比尋常小孩兒聰明，也容易動歪心思，更需要嚴加指正。”
“我明白的。”
葉蓁蓁點了點頭，接替了孩子的位置，跪坐在軟塌上，替他揉按起肩膀起來：“都怪我狠不下心來教育孩子，勞累你不僅要操心外頭的大事，還要操心孩子的性情功課，里里外外都需要操持，我見你都瘦了許多了。”
崔維楨失笑：“你哪來的糊涂話？管教孩子又不僅僅是你的責任，我是他們的父親、叔父，自有管教他們的責任。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不少，不要只顧著心疼我，你也得疼惜自己才是。”
葉蓁蓁抿了抿唇，埋頭靠在他寬闊的后背：“有你心疼我就夠了。”
寂靜的室內只有銀炭噼啪的輕響，熏籠上洇出橘子的清香，清甜靜謐，正如背后柔軟的體溫，崔維楨緊繃的心神緩緩散開，思緒不知不覺地蔓延，如湖心波瀾，一點點地蕩漾開來。
他的身體重心不知不覺地往后靠去，沉入軟玉溫香之中，葉蓁蓁感受到重量，才發現維楨不知何時已經閉著眼睛睡去。
他因為瘦削而冷峻的五官柔和了下來，修眉俊目，緊闔的雙眼不見了清醒時的深邃幽寧，香甜的夢鄉從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投出淺淺的暗影，恬靜安寧。
葉蓁蓁的手指輕輕劃過，仿佛驚動了他的夢鄉，蝴蝶般的暗影輕輕地扇動了一下，她驚得不敢再動，好在方才的動靜只是翩躚一刻，沉睡的人很快就在她懷里尋找了舒適的角度，繼續沉沉地睡去。
這樣睡過去，毫無預兆，是從未有過的。
葉蓁蓁大概能夠猜到他這幾日的奔波與疲憊，猜到他是如何冒著風雪日夜兼程地趕回來，不由愈發心疼。
哪怕她現在以一種非常不舒服的姿勢跪坐著，她也不敢再動，生怕把他驚醒了，只能拖來軟塌角落的大熊貓布偶支撐著身子，盯著維楨的睡顏出神。
她在漫無邊際地想著一些事情，雜亂無章，不知起終，連窗外何時下起了大雪都不知曉，反而伴著融融的暖香，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一室沉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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