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雪萍沉著臉，不說話。
“媽，您快說啊。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的混帳東西，把這些事傳給爺爺奶奶。小醉一直不出現，我怎么交代？眼看項目下周就要定標，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事啊！”
沈風易這是坐在駕駛室里，沒辦法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兩圈，但手里的方向盤可沒閑著，分分鐘攥出漂移響了。
“你現在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事？”
駱雪萍恨鐵不成鋼：“早干什么去了！那個唐恬，怎么看都是個禍害，你怎么就像是吃了迷·魂藥似的！”
“媽，我承認我一時糊涂了。可是我對恬恬是真心的——”
“那對小醉呢？”
“也是真的……”
沈風易面露難色，“可是媽，男人心里愛的和最后要娶回家的，本來就不一定非得是同一個人。大表舅是這樣，我爸不也是這樣？陶伯伯更是這樣。回頭北哥結婚還不也一樣？無論他找那個女的，心里頭說不定還是喜歡男的。”
“你少跟我貧，管好你自己先！”
駱雪萍長嘆一口氣，“小醉是個傻姑娘，我跟她說你不會真的動她媽媽的畫廊，并且早就給她的餐廳選了最好的區間坐址。估計她也就心軟了。反正明天她已經答應去見兩個老的。你把她哄住了，等你拿到了項目，坐穩了沈氏集團，以后你愛怎么樣我懶得管你。”
……
陶醉難得睡了個自然醒，傷口已經不怎么疼了，精神也挺好。
想起昨天駱雪萍跟她說的那些話，心里有點堵，但也有點酸。
雖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是一句老話，但旁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旁人家的媽媽在天之靈，就理所應當看著女兒被這么欺負？
只是，如果沈風易真的還算是有點人性，不會真的把她最重要的東西毀掉……
陶醉想，總就是真心愛過的人，她也不愿在最后的節骨眼上，非要擺他一道，萬劫不復吧。
他們之間回不去了，但長輩總是長輩。
沈家爺爺奶奶出國度假有大半年了，期間也給自己打過電話，也曾噓寒問暖像對待親孫女似的。老人家點名想吃一口玫瑰鹵鴨，陶醉總不會連這點舉手之勞都吝惜。
她起床簡單洗漱了一下，出門去市場挑了一只三年老鴨，并讓賣家幫忙處理干凈。
下午的陽光暖洋洋，陶醉燉著砂鍋，屋子里到處彌漫著玫瑰醬香和鴨子的鮮美。
蘇嫣一進門就往廚房沖，被陶醉拼死拼活攔了下來。
“沒燒好呢！一副餓死鬼投胎樣！”
“哎，折騰了一個早上。”
蘇嫣一屁股坐在軟塌上。
“事情都解決了？”
“放心吧，我叫他們做了一期鬼畜視頻，穩住粉絲。劉經理那邊已經確認好了，訂單都按正常的走。就是你妹妹陶藍，我還沒機會打。估計知道自己惹禍了，躲著不敢出來。回頭你回家親自打吧。”
“駱小嬌回來了么？”
陶醉隨口哦了一聲。
“還沒，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陶醉趕緊搖頭：“沒沒……就問問。”
駱小嬌還沒回來，是因為駱北尋的病情還很嚴重么？
陶醉心里訕訕地想。
如果駱雪萍昨天過來說的都是真的，那駱北尋讓她提前簽約的行為……好像也不算是故意坑她吧。
陶醉隨手翻著手機里的消息，最后一條是她昨天在醫院時發給駱北尋的。
對方沒有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拉黑了。
“說起駱北尋也是個大怨種……”
蘇嫣就了一口檸檬茶，話音一落，陶醉立刻像被用自動鉛筆尖扎了一下的蚯蚓一樣彈起來。
“誰，誰逼著他去買了！那還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啊？”
蘇嫣一臉懵逼地看著陶醉：“你說什么？”
“啊？”
陶醉一愣：“你，我，我沒說什么？你不是說駱北尋……”
“對啊。今天不是周四么，下午有法務培訓。”
陶醉哦了一聲，心里不由得顫顫道：“這周又是他親自來的？”
“當然不是，你當他那么有空啊。還是紀俞斐。”
蘇嫣說，“我這不是出來辦事么，下午沒空聽。臨走前跟他聊了幾句八卦，關于駱北尋的。你要不要聽？”
“我聽……聽他的八卦干什么？”
陶醉口是心非。
蘇嫣：“也是。那我先走了，看你沒事就行。”
“哎！”
陶醉一把拉住她：“怎么剛來就走啊？”
“你鴨子也不給我吃，八卦也不想聽，我坐這兒干什么？看你沒什么大礙，該忙啥忙啥去唄。”
蘇嫣瞟了她一眼。
“我都工傷了你還讓我忙，閑著也是閑著，說說吧，我勉為其難聽聽。”
蘇嫣撲哧一聲笑了：“小醉，我怎么覺得你對駱北尋的事好像特別感興趣？你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
“當然沒有！”
陶醉提高聲音，“他是沈風易的表哥，我多了解下也是知己知彼。何況這人給咱么做法務呢，這么敏感的身份，萬一坑咱們怎么辦？”
“最好沒有。”
蘇嫣砸砸嘴：“這個人啊，最好是別碰。我聽紀俞斐的意思是說，那個何沁，就那天晚上在會所，被你吐一身那個女的。”
陶醉立著耳朵點點頭：“我知道，我還在等著她給我發律師函呢。”
前陣子就有個事情在微博吵挺熱的，說一個女律師因為在飛機上被另一個頂級律所的實習男律師潑了一褲子咖啡，于是寫了個幾千字的小作文發到對方律所的工作郵箱里。
陶醉想，這個何沁既然是駱北尋以前的合伙人，自己吐她那么一身，還不得告得她傾家蕩產？
“那女的，說是駱北尋在國外法學院的學姐。一開始主動追的他，等駱北尋答應跟她在一起了，又開始若即若離，玩貓抓耗子似的。一天到晚應酬不斷，朋友漫天。”
“女海王么這不是？”
陶醉心驚一下，她對何沁又不了解。
公寓門口見過一面，只覺得這女人氣質不凡，會所里亂糟糟，自己又醉得厲害，那天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并不清楚。
只知道圍在那為難駱北尋的人，是駱家嫡派長公子駱西杰，內定駱氏集團下一任接班人。算是駱北尋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小兩歲。
“反正聽說駱北尋對這個何沁非常容忍，成年人之間那種特別開放的信任，你懂的。結果后來，何沁跟他弟弟駱西杰在一起了，駱北尋這才跟她徹底分手了。而且自那之后，就傳聞說駱北尋在國外有男性·伴侶，經常出入吧之類的場所。一有說他是因為少年時孤苦流浪，遇到了各種壞人導致的身心取向異常。也有說他是被女人傷透了，才轉而喜歡男人。反正，我覺得這人是挺冤種的。”
陶醉聽得一臉菜色：“這些都是紀俞斐說的？”
“那倒不是，我只是從他口中問出了那晚那個女人是何沁。其實有關駱北尋的事，我之前跟我哥那打聽了一些。他說圈子里差不多都是這個說法，也不是秘密。”
“原來是這樣……”
陶醉皺了皺鼻子，什么味道？
鴨子！
急急忙忙把玫瑰鴨從鍋里救了出來，陶醉趕走了蘇嫣，一個人“精心”裝盤，其實也靜不下來什么。
她一直在想有關駱北尋和何沁的事。
難道對一個男人來說，就算是遭受了這樣的背叛，為了愛也是可以原諒的么？
自從自己和沈風易鬧掰之后，陶醉無數次聽到來自不同方向的勸慰。
男人么，哪有不花心的，有時候逢場作戲，不耽誤家里的紅旗不倒。
別那么認真，婚姻不是兒戲，要想象自己的最優規劃。
可是，只有外公告訴過她——
小醉，烹飪的目的是為了讓人吃下去的每一口東西都是美滿安心的。
不是明知道是垃圾，還要往肚子里咽，只為了果腹的。
沾了屎的巧克力，不配叫巧克力……
滴答，陶醉的眼淚落在了面前的桂花鴨里。
她用右手橫抹了一下，拿起手機。打通了駱北尋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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