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一愣，不明所以。
“這病屬于急腹癥。跟你自身的狀態，外力受傷，都有關系。不一定是誰造成的。”
周豫白說，“也不一定非得誰負責。”
陶醉心底驀的一沉，輕輕放開咬住的唇。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過要誰負責的。”
“那就不該期待他出現在你的病床前。”
周豫白口吻淡淡道。
“我也沒有期待。”
陶醉垂著眼眸。
“該做的事做完，我一身輕松。生病只是意外。我……幾天了？”
“第四天了。”
周豫白支著手杖站起身，手掌在陶醉額頭上探了一下：“術后炎癥，還有點低燒。醫生說你醒了可以吃點清淡的。想要什么，我去買。”
“哎！”
陶醉身體虛得很，雖然意識清明了，但手腳卻麻軟得好像沒有長在自己身上似的。
“我，我不是很有胃口。我手機呢？”
她擔心蘇嫣，擔心老路，擔心宋琳娜和陶藍。
一晃這么多天過去，她身在山中不知有日月。
現在外面情況怎么樣了？輿論風向如何，風波是否已平息？
她統統都不知道。
“你把獨木橋都踩斷了，其他人自有他們的陽關道。”
周豫白側過身，半張臉正好陷在一團陰影里，“現在你沒有地方可去，跟我一樣。”
陶醉：“……”
“躺下休息，我一會兒回來。”
周豫白走后，陶醉從床頭柜子里找到自己的包，拿出手機。
待機這許多天，早就已經耗電到黑屏了。
這時候，兩個年輕的小護士進來，說要給陶醉做些簡單的檢查。
上午她還沒醒的時候，醫生查過房。
她血壓心跳都正常，就是還有點發燒。
“醫生吩咐說，下午再抽個血看看。你這炎癥有反復，嚴重的話可能要換藥的。”
“哦。”
陶醉應了一聲：“醫生有沒有說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另一個護士說：“先別急著出院，等消炎徹底了再說。到時候聽大夫的。”
“哦。”
陶醉看了眼手邊的手機，隨即對護士請求：“不好意思，能借我根電源線，或者充電寶？”
“行，一會兒給你送來。不過手機要少看點。你失血量大，視覺容易疲勞。看多了會有頭暈癥狀。”
“嗯，我知道了。”
陶醉點點頭，說謝謝提醒。
另一個護士彎腰采血，但陶醉血管很薄，加上之前的傷病，實在有點不好抽。
“說起來，你男朋友為了救你，給你輸了400cc的血呢。這四天來，我們每天夜班的同事都看到他在樓下片刻不離地守著。”
陶醉：“……為什么在樓下？病房晚上不能進么？”
“顧姐好了沒？李醫生叫咱們去下一間看看病人排尿情況。”
另一個護士聞言，眉頭一皺。
門關的不緊，兩個護士在走廊上議論聲被陶醉聽得清楚。
“顧姐你可千萬別亂說話啊，那兩個男的不是同一個人。”
“啊？給她輸血的不是樓下那個戴眼鏡的男人？”
“當然不是，是腿腳不好那個，這幾天都在病房里。”
“這也夠亂的了。”
“能不亂么？這女孩是黃體破裂哎。你知道上個月我在急診碰到的那個姑娘，十九歲，大學生。四個男的一起給送過來的。腹腔出血2000cc，送來時就已經不行了。后來她正牌男友來了，在走廊又吼又叫，問到底是誰干的——”
“四個男的？好家伙，麻將都不帶這么搓的吧？”
“說夠了沒有？”
身后一個男聲沉磁低韻，伴著手杖清冷沉重的點地聲。
兩個護士回頭看到周豫白，立刻僵住八卦臉，嚇得大氣不敢出。
“穿上白衣不一定非得當天使，但至少給自己和家里人留點嘴德。”
周豫白冷冽的眼神像一把淬了寒毒的刀，從兩個護士中間硬生生割開一道屏口。
壓著手杖，他從兩人身間擦挪過去。
兩個護士嚇得面如土色，趕緊灰溜溜走掉。
剛剛那一瞬的壓迫感，簡直像是被人按進水里，再狠狠踹上幾腳一樣絕望。
周豫白推門進病房，看到陶醉靜靜縮坐在床上。
慘白著臉，面上并無表情。
她伸長左手臂，靜脈處剛采過血。
右手攥著一團棉球，壓著。
但也不知道是因為力氣太小，還是走神了。
很明顯是針孔壓偏了，殷紅的靜脈血沿著她白玉一般的小臂直流到床單上。
周豫白放下打包的便當盒，提身搶到陶醉面前。
“快壓緊了。”
陶醉這才反應過來，也是嚇了一跳。
手忙腳亂處理了半天，陶醉這才恍然道了句歉。
“對不起，我……走神了。”
“你自己的事，”周豫白看了她一眼：“跟我說什么抱歉？”
“血是你捐的，我聽到她們說了。”
陶醉深吸一口氣。擺弄著棉球，一點點擦著污跡。
“周豫白，謝謝你。”
“沒什么可謝。當時人命關天，哪有什么多考慮。若換成里面躺著的是我，你救不救？”
陶醉連連點頭：“那當然。”
“所以你該感謝緣分，誰叫當時只有我跟你是同血型？”
周豫白打開便當，將一份份精致粥點取出來。
一邊弄，一邊說：“都說a型血的人穩重理性，睿智優雅。你可真給我們這個群體拉胯。”
“噗！”
陶醉剛抿進去一口粥，直接噴嗆了出來。
周豫白抽了張紙巾，皺緊眉頭：“我說的不對？”
陶醉連連搖頭：“沒有。我只是突然發現，你好像也很……毒舌。”
周豫白冷呵一聲：“怎么？駱北尋毒舌，所以我就必須得是暖男的配置么？”
陶醉：“……不是，我……我只是，不習慣總是被……這樣罵……”
“你不愛惜自己，我替你外公罵你。”
周豫白重新舀了一勺粥，吹涼了，“除了真正愛你的人，沒有誰值得你為他們做到這個地步。”
陶醉游了游眼睛：“我覺得值就好。更何況，我也不認為我真正失去了什么。”
說著，她拿起手機，點開一個招聘軟·件。
“你看我剛才投的幾份簡歷，都有回復提醒了。我會做菜，又做過直播自媒體，想找一份工作過渡，重新定位自己，其實不難的。”
“你確定？”
周豫白盯著屏幕，微微瞇了下眼眸。
陶醉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翻轉過屏幕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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