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都聽著,趕緊把人給老子放出來。我們傲興社從來不跟你們駱家犯河犯井。主要是駱北尋手里還攥著我們幾百個弟兄的營生!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那些牢里牢外,等庭待審的兄弟,我沒法跟人家交代!”
“何況這都什么年代了,你們還敢動私刑?不知道他吃哪碗飯的么!現在是法治社會,就連我們傲興社遇到沖突,那也得報警解決!你們是等著把祖墳都賠給他吧!”
“我數十個數,再不把人放出來,我們可沖進去搶了!”
駱向東帶著駱家十眾保鏢現身出來,雖然人數上不占優勢,但精銳強勁的專業感十足。
“楊老板,我不知道你跟駱北尋私下里都做些什么勾當。但今天是我們駱家的家事,你就這么帶人上門,合適么?”
駱向東一向不與三教九流來往。
偏偏駱北尋反骨一丈二,自己越是討厭什么,他就越招惹什么。
“人我可以送出來,但無論是死是活,都他自己認下的。我倒不相信你們真敢再往駱家踏前一步。這個州的法律,私闖民宅是可以被無條件擊斃的。”
話音一落,兩側保鏢應聲呈出備戰態勢。
楊興傲有點郁悶了。林嬋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不是講好了只要帶人來震懾一下,給駱向東一個臺階下就罷了?
現在這架勢,怎么跟要決一死戰似的?
林嬋站在駱向東身邊,全程面無表情。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表達有問題,還是楊興傲腦子有問題。
她說多帶幾個人過來談判的意思,是讓他帶幾個人模狗樣的,能登堂入室的。
誰叫他帶兩百個人來了?!
而且烏壓壓一片看過去。最后面幾個,分明還穿著外面騎手的沖鋒衣,這也能來湊數?
駱向東最恨別人愚弄他,這是所有高處不勝寒的老霸總們的通病。
林嬋鎖了鎖目光,落在楊興傲那一頭不修邊幅的亂發上。
都這么多年了,一點長進也無……
……
“師傅這是什么地方?”
陶醉的出租車停下了。她看著兩側蔭蔭翳翳的梧桐樹,焦急追問:“我是要去紅梧路180號,應該是個很大宅院,師傅你怎么停這里了?”
司機師傅:“我知道,但是再往前是駱家私人庭院,你見過誰家出租車能開進去的?我們就能到這了,前面你自己走吧。”
有錢人家的房子,是真的可以做到每天睜開眼睛從一百八十平的大床上醒來的。
陶醉捂著肚子,氣喘吁吁地加快了腳步。
可是明明就在眼前的紅瓦大宅院,卻好像一片遙遠的海市蜃樓,怎么也接近不了。
駱北尋的電話始終沒通,陶醉不知道自己就這樣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往里闖,之后會遇到怎樣的阻礙,但這一切——
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明白自己力如螻蟻,也不敢說她絕對不會讓駱北尋有事這樣的廢話。
但陶醉想,至少,她做不到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
突突突——
咔咔咔——
身后傳來一陣刺耳聒噪的引擎聲,陶醉看到一輛白色的半截小皮卡從遠處駛來。
這破破爛爛的車身,與駱家高門豪宅十分違和。但陶醉看著卻有點眼熟。
“小醉!”
陳阿婆一腳剎車踩下來,“我前面就看著路上的姑娘像你。”
陶醉驚愕不已:“陳……陳阿婆?您,您是來救駱北尋的是不是?”
“趕快上來。”
推開車門,陳阿婆二話不說將陶醉拉上副駕。
“別怕小醉,有阿婆在。”
陳阿婆可真是又酷又颯,雙手捏轉方向盤,速度飆得飛飛快。
“這幫姓駱的狗登西。真要是敢動阿北,回頭我給他井里下三斤砒霜!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喂!停車!干什么的!”
眼看前面就要過護齋橋了,兩個保安見狀就要上前阻攔。
“滾邊去!”
陳阿婆咬著一支旱煙卷,探頭出去高喝一聲。
兩個保安哪里肯讓,一左一右就要沖。
哪知道陳阿婆根本沒有半點兒剎車的意思,這鐵憨憨一樣的半截小皮卡橫沖過來,兩人見勢不妙,撒腿撲開。
“都是一幫狗仗人勢的窩囊廢。”
陳阿婆嘲笑兩句,風馳一般沖著大門過去,一腳油門踩到底。
陶醉這一路晃得七葷八素,一手緊抓安全帶,另一手牢牢把著頭頂的吊扶環。
她往身側瞥一眼過去,看陳阿婆眼里的光芒,閃晶晶的。
那一刻,她心里多少還有些安慰。
駱北尋至少不是一個人,還有人這么疼他,這么為他奮不顧身吧。
……
“楊老板,人在這沒錯。但你今天想要把人帶走,總要先問問他自己肯不肯。”
這時候,兩個保鏢架著駱北尋從宗堂里出來。
駱向東揮揮掌,兩人得令,放手。
駱北尋的身子摔倒在地,一同落下的,還有那根烏沉木的鞭杖。
“哥!”
駱小嬌尖叫一聲,眼淚唰地擠出眼眶。
“小嬌……”
駱北尋勉力撐起身來,“誰讓……你們來這么多人……都滾回去。”
錯是他自己要認的,罰是他自己要受的。
他從沒指望任何人過來救他。
他這么驕傲的人,所求所執,不過是一點體面罷了。
宗堂里打就打了,難道還要把他拎出來當眾受刑么?
還好……
駱北尋用手背抹去眼前干涸的血痂。
視線里,沒有陶醉。
還好,她不在這……
“楊哥,把小嬌帶走……全都給我滾回去……”
“駱北尋!”
楊興傲氣得差點拔了胡子。
“你他媽說什么p話呢?你看看你這操行,還扛?再扛死球了!”
“楊老板。”
駱向東冷聲道:“你最好給我搞清楚,今天這里發生的一切,是駱家的家事。犬子在外行了不道義,即使沒有法律嚴懲,沒有苦主追究。我們當家的長輩,總不能就這樣算了。你楊老板手下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難道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清理門戶的?”
“駱先生,這是兩碼事。你要怎么教訓兒子,外人是管不著,但你把他打廢了,我這手里的事兒可就耽誤了。駱律師在我們那可是首席法務顧問,這年頭,做我們這行的,沒有幾個律師朋友怎么行?您說是不是?”
“這個好辦。”
駱向東冷笑一聲,回頭對林嬋道:“你去找西杰安排一下,這位楊老板有什么需求,叫他找許小姐幫個忙。我聽說,許小姐可是紅圈所里唯一一個跟他打官司無勝無敗的好對手。”
“另外楊老板,再說句舊賬里的話。當年我兒南蓀的事,我已經不算很為難你了。還不帶著你的人趕緊滾!”
就在這時,一個溫細弱軟的聲音傳過來——
與這一片腥風血雨,劍拔弩張的氣氛,十足地格格不入。
“爸……”
臉色蒼白的駱南蓀手持一柄精細的探棍,在黝黑膚色的少年仆從攙扶下,慢慢走過來。
在他失神的雙眼中,有著在場所有人都許未見過的那種明澈。
“是楊大哥么?我聽得出你的聲音。好幾年不見了,你還好么?”
楊興傲抓了抓頭發,即使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見,但開始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睛。
“唔,都好。”
“爸,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
駱南蓀轉臉去尋找駱向東所在的方向,“當時我被綁架,只是那三個壞人自己的主意。雖然他們以前是傲興社的人,但在我被囚禁的時候,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們有說是誰指使的。你不要再因為這件事責難他,也不要再為難北哥了。”
駱向東眉峰一凜,“誰讓你跑出來的?你小小年紀懂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是誰,不是誰?”
“因為疑罪從無。”
駱南蓀微微一笑,“都三年了也沒有任何證據,不是么?那就說明只是意外啊。我相信北哥,他是我大哥,雖然我們從小沒有在一起長大,但是他絕對不會害我的。對么?”
事情已經弄到這個地步了,駱向東也不想再拒臺階。
他提步走到駱北尋身邊,居高臨下睥睨著。
“你弟弟問你話,當年的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是不是你安排的人,把你弟弟害成這樣!”
駱北尋此時半撐在地,重重咳嗽幾下,硬生生咽血入腹。
“有沒有又怎樣?有種的,你去找證據……”
駱向東就知道,從他這張嘴里是永遠問不出自己想聽的話的。
今天他回到駱家,就是為了跟他死磕到底的。
“那我就成全你!”
駱向東踹起地上的烏沉木鞭,“給我繼續打!打夠二十下,打死了他自己有簽狀,打殘了駱家養這狗東西一輩子!”
“我看誰敢動手!”
一個干癟的身影,外加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子直沖過來。
陳阿婆雙手端著她那根招牌扁擔,整個人擋在駱北尋的面前,一臉猙怒到皺紋都要扯平了。
“今天誰要是再敢動我孫子一下,就從我老太婆的尸體上踏過去!”
駱北尋微微瞇了下眼睛,剛想開口叫一聲外婆,胸腔積壓的鈍痛感如潮洶涌,身子向旁側晃了兩下,卻倒在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是陶醉的味道……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