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說網 > 大榆樹下 > 第256章
  陶醉跟著沈風易的車,沒多久就開到了綠山湖景區,半里煙廊處。

  看到江上廊亭已經圍了一圈人,陶醉的心跳都要提到嗓子了!

  “小醉!嫣兒!你們看這個畫——”

  路子野帶著幾個醉夢的員工都圍在那,另外還有幾個景區的保安。

  陶醉踉蹌擠進去,只看到那副名為《岸然》的畫作上,自主體人物美人魚少女的脖子處,一路向下,被鑿開了一個半米長寬的十字架!

  破碎的墻體之下,灰塵磚瓦落了一地。

  “這是誰干的?!”

  “早上保安看到的,不知道是誰,但很明顯你看這個邊緣,應該是用斧子之類的東西砍的。”

  路子野扶著陶醉的肩膀:“小醉,小醉你先冷靜點,可能只是一些小地痞流氓之類的惡作劇。”

  說話間,他的目光往后一掃,正落在跟著陶醉她們一起過來的沈風易的身上。

  沈風易有些慌了:“不是,你,你們看我干什么?你不是說可能是地痞流氓么?這肯定跟我沒關系啊。”

  說著,他幾步跑到陶醉面前:“小醉,這不是我弄得。我知道我以前是說過些混蛋話,但那都是為了逼迫你不要離開我。我……我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再去毀壞你媽媽的壁畫呢?何況現在這綠山湖的開發權早就不在我手里了。”

  蘇嫣聽著就牙疼:“行了吧你,別把厚顏無恥說的那么清新脫俗了。敢情當初你拿小醉最珍視的東西當軟肋,還有理了是吧?”

  她雙手捧起陶醉的臉頰:“小醉,小醉沒事的哦。這……這能修的。我跟你說,有那種特別厲害的修復師,專門能修補各種壁畫古畫。你看我在故宮修文物么?連那種高難度的文物都能修補的,這種肯定——”

  “嫣姐。”

  陶醉輕輕按下蘇嫣的手,搖了搖頭:“我沒事。我想……你看這個地方,這里原來是一枚黑色的十字架對吧?”

  蘇嫣想了想:“你說是,可能就是吧?我沒什么藝術細菌,李老師留下的這些壁畫,我也就是走馬觀花看看而已。”

  “可我看了很多遍,幾乎每一副都記得。”

  陶醉堅定說:“這里是個十字架,現在被人用刀斧刻意砸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轉向那幾個保安:“幾位大哥,你們真的沒有人看到到底是誰做的么?監控呢,有沒有監控呢?”

  保安犯難了:“陶小姐,這是江上回廊啊,晚上連燈都沒有,根本沒拉電線的。真的沒有人注意是誰干的。”

  “可是聲音總有吧?”

  另外一個同事說,“這大斧頭砸墻,怎么可能一點聲音聽不到?”

  保安說:“這個確實事出有因,因為咱們這里年后不就要拆遷了么?整個前后湖的商鋪和公司,基本上都要在年底之前搬走的。所以這段時間,總有拆房子捶墻的聲音,可能也就沒注意到。”

  聽到人家說這里包給了其他投資商,沈風易心里總歸不是滋味的。

  “我聽說項目依然攥在北信律所這里,最后找了誰轉賣標書?”

  “這我們可不清楚。”

  保安們說,反正他們都是隸屬于建改局的。

  蘇嫣冷冰冰地剜了沈風易一眼:“別是你沈大公子打不過人家,就來砸人家玻璃吧?”

  “蘇嫣,我看在你哥的份上已經對你處處忍讓了,你別總這么咄咄逼人行么?今天這畫砸成這樣,誰有好處,就是誰干的,還用多說么?”

  “呵,那你覺得誰有好處?”

  蘇嫣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

  “這還用問么?當然是駱北尋。”

  沈風易道:“項目是他捏在手里的,保不齊因為什么原因現在不好脫,但又不能爛在手里。他這種偽君子,最在乎臉面了。不好意思大刀闊斧把長廊推了,于是暗搓搓找幾個人東捅一下,西弄一下。”

  “沈先生。”

  路子野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駱律師不可能做這種沒品的事。他玩陰的,手段一流好么?”

  蘇嫣差點沒笑出來:“老路,你這是夸人還是損人?”

  然而陶醉根本沒有在聽他們幾個說些什么,她脫開了蘇嫣的手,徑自走到那畫的面前。

  已經破損的墻面就像一道十字交叉的傷疤,死黑色的墻內空洞洞的,陶醉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墻灰碎屑簌簌而下。

  “路哥,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有人蓄意報復。”

  蘇嫣稍微冷靜些了,跟路子野說出了自己的另一種想法。

  “比如李老師生前是不是得罪了誰?我印象中,聽人說李老師性格蠻高冷的,比較有才華的人,多少都有點脾氣。”

  陶醉聽在耳朵里,心中早有否定,只是并沒有心思探討反駁。

  如果真的是隨機報復,那為什么要專門選《岸然》這幅畫?

  難道不是應該直接從長廊起頭那里的第一幅畫就下手么?

  而且,如果真的是放肆打擊的,那墻面應該破損的更嚴重才對。

  可是現在這個切割的紋理,很明顯是小心翼翼沿著那個十字架進行橫豎擴張切割,似乎并不想擴大破壞的范圍的樣子。

  仔細看一下,這個表面都是很平整的。

  陶醉的食指插在裂紋的縫隙里,又勾了勾。

  突然,她覺得自己碰到了什么其他的東西。

  “這里好像有東西。”

  陶醉說。

  眾人一聽,再次圍了上來。

  有東西?!

  那大概是一坨防雨綢布一樣的東西。

  露出一個角,拽啊拽,倒是拽不大動彈。

  “等等!先別亂來!”

  保安說,“這么硬扯別等下把整面墻給弄下來了,太危險。”

  他說提議說,還是再往里面挖一挖?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陶醉臉上。

  陶醉想了想,點頭道:“挖吧,已經都這樣了,大毀小損沒什么區別。”

  可能在陶醉的潛意識里,媽媽留下的畫固然讓她心疼,但媽媽留下的秘密,更讓她輾轉難安。

  “那行吧,師傅你們找個稍微溫和點的工具,慢點鑿。”

  大概過了一刻鐘,墻面的破損里挖出一個菠蘿大小的防雨綢包。

  一層裹一層的,原本的顏色大概早就已經為經久的年頭所氧化。

  依稀可以看得出來,應該是十來年前那種特別常見的老式雨衣包。

  “這什么東西?鼓鼓囊囊的。”

  一個保安伸手掂了掂,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那包裹。

  “霧草!這什么玩意兒!”

  一個皺巴巴的渾身漆黑的干癟東西,duang一聲落在地上。

  眾人先是一躲,再是一聚。

  那東西大約有一掌那么大,焦黑風干,像個農家腌壞了的咸雞崽子。

  正在所有人都沒看明白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之時,突然有個年輕人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好像是胎兒啊,不足月的那種!”

  話音落地,如魚雷入水。

  “真的是胎兒!死嬰!”

  “我的老天!這都多少年了!木乃伊么!”

  “快報警!”

  女孩子們尖叫連天,幾個年輕男孩饒是壯著膽子強撐人設,但又有誰真的見過這么逆天又瘆人的東西。

  蘇嫣本就孕反嚴重,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趴在圍欄上就是一陣狂嘔。

  此時此刻,陶醉只覺得大腦一片天旋地轉。

  死嬰。

  媽媽留下的壁畫背后,竟然藏著一個風干的死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坐在警察局的休息室內,陶醉的雙手到現在還是發抖狀態。

  若要她回憶一下剛才做筆錄的時候自己都說了什么,估計這會兒她是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

  周豫白跟負責案子的警官在隔壁間客套了一陣,然后來到陶醉身邊。

  “小醉,沒事了。”

  “警,警察怎么說?”

  陶醉緊張地站起身:“那個嬰兒到底是……”

  “這個還需要一段時間調查。”

  周豫白說,“不過,剛才聽法醫室那邊的老師透露了幾句,這嬰尸少說有十年時間了,早就已經風干化。小醉,你想想看,你今年才不到二十六,十幾年前的事,不管是誰做,有怎樣的淵源和隱情,基本上跟你都是沒有太大關系的。”

  陶醉連連點頭。

  “所以,不要有太大壓力。”

  周豫白道:“你要是想查,我幫你。無論真相如何,我陪你面對。你要是不想知道,就專心做自己的事。”

  “我……對了,我剛才聽警察說,要在附近搜索現場,會不會要把……把整個畫廊都拆了?”

  周豫白搖搖頭:“如果你不想,我是不會讓他們那么做的。”

  “啊?”

  陶醉表示不是很能理解:“可現在是有人命案啊,警察難道不會——”

  “不能算是人命案。”

  周豫白道:“這個胎兒只有六個月左右,是明顯引產下來的死胎。”

  無論現在,還是十幾年前,這個國家的法律并沒有規定引產墮胎是違法的行為,所以這個案子不能被立為人命案。

  這樣的解釋雖然從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陶醉心理上的壓力,但無法解惑她對整件事抓心撓肝的知曉欲。

  “既然不違法,那引產下來的胎兒只要做正常醫療處理就可以了,為……為什么要埋在墻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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