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風易的聲音？！
他怎么會來這里！
陶醉身上一僵，轉頭看看杜遙遙。
緊接著，陶醉只覺得背脊處猛的一涼。
杜遙遙站定在她身后，手里的雕刻刀重新精準地貼上去。
穿透衣料，鋒芒冰冷。
陶醉吸了口涼氣，低聲：“是我朋友……”
“你朋友怎么知道你在我這兒？”
杜遙遙警惕道。
陶醉當然不清楚沈風易為什么會到這里來找她。
而這個答案也只有當她把門打開，才有可能揭曉。
但眼下之情況特殊，她只能編一個合理的解釋來說服杜遙遙。
“他約我有事，我本來跟他定好了時間。但我之前不知道杜阿姨出事，所以剛才給他發消息說了你家地址，讓他過來接我的……”
“真的？”
杜遙遙將信將疑。
陶醉堅持咬定，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沈風易為什么過來。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蘇嫣告訴他的？或者，是駱北尋？
陶醉想不通過會是什么原因能讓沈風易這么急著找她。
上次話說半截，隨后人像失憶一樣再也沒提過上次那條消息里的內容。
這會兒親自跑上杜遙遙的家門，難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把他打發走。”
杜遙遙壓低聲音，用胳膊肘輕輕推了下陶醉的肩膀。
陶醉也不敢反抗。定了定神，向門口挪了過去。
“小醉！”
開門看到陶醉，沈風易又驚又喜：“你真在這兒！”
“你真找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在樓下等著就行么？”
陶醉故作日常輕松的口吻，仿佛真的是兩人提前約好一樣。
同時，他頻頻向沈風易眨著眼睛，希望他能看在兩人即便不曾相愛過，卻也有過多年默契的份兒上，能讀懂她現在的處境。
“我……正好在附近辦事看到那輛出租車下來的人像你，就……”
沈風易話說一半，目光落在陶醉腳邊的地板上。
滴答，滴答。
鮮紅的顏色。
他仰起頭，打量著陶醉以及站在她身后擋住大半邊臉的杜遙遙。
那女人戴著墨鏡，看不出任何表情，擋在后面的手因為不在視線范圍里，反而越發容易嗅得到危險的氣息。
“這位是……”
沈風易問陶醉，“你朋友？”
“是啊，我以前同事。她媽媽過世了，我幫她過來收整些東西。那個，你要不先……先下樓等我一下？”
陶醉想，自己早就不敢奢望沈風易什么時候能夠不要一直犯蠢。但至少這一刻，她必須還是要期待一點的。
“好，我……那我先下去。你們，那個，請節哀。”
可就在沈風易準備慢慢退下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故作鎮定拿起手機，看到是沈伯康的來電。
“爸。”
可能是因為四周的環境太安靜，也可能是沈風易之前打電話的地方有些吵雜，所以他手機的聽筒音量有點大。
至少在陶醉聽起來，就像是免提一樣。
“風易，你上次問我那個事——”
沈伯康的聲音篤悠悠從電話里傳出來，緊接著，陶醉只覺得身后一股異樣不可控的寒意，瞬間傳遍了她全身！
咯嗒咯嗒。
是杜遙遙牙齒打顫的聲音。
失明的人，嗅覺和聽覺會比一般人敏銳很多。
她忘不了那個聲音，永遠也忘不了。
“你是他兒子……”
杜遙遙渾身顫抖著，“你是他兒子！他兒子！”
陶醉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可是哪里還來得及反應？
身體被一股大力撞開，陶醉整個人向旁側蹌踉翻倒！
“杜遙遙！不要——”
等她連滾帶爬撐起身，就看到杜遙遙整個人已經撞進了沈風易的胸膛里。
沈風易佝著背，滿臉痛苦。
“你是他的兒子！你該死！”
杜遙遙大笑大叫，唰地一聲抽出兇器。
她臉上墨鏡已經撞掉了，空洞又萎縮的眼球下，一張臉上滿是噴濺的血跡。
“沈風易！”
陶醉撲上去，卻根本扶不住如山般倒下的沉重的身體。
“他不是！杜遙遙！他不是沈伯康的親生兒子！他是來幫你的！”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陶醉奮力托起沈風易的身子，慌忙去找手機叫救護車。
“小醉……”
沈風易痛苦地叫著她，“小醉。我……唐，唐恬……公寓，有……”
“沈風易！沈風易你說什么？”
“唐恬，你在說唐恬是么？”
“我知道，唐恬，唐恬也是當年的女孩之一，是不是？她當年的名字還叫唐甜甜……”
“不是……”
沈風易吃力搖頭，“唐，報仇，死……沒有……”
陶醉俯下身，越想聽得仔細，卻越是聽得斷續不堪。
“你先別說，先別說話了！”
陶醉接通了120急救中心：“喂，是，是有人受傷了，你們快點過來！”
沈風易已經沒了動靜，陶醉一抹滿臉的血跡，迎面沖著杜遙遙怒喊：“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們沒有人真正欠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怎么知道沒有人和你一起在追查當年的真相？”
沒有勇氣的膽小鬼，才會把屠刀沖向更容易得手的無防備者。
“我的確是膽小鬼，可我有的選擇么？”
杜遙遙松開手，咣當一聲，雕刻刀重重落在地上。
“如果我媽當年沒有錯嫁我繼父，如果她能早點帶我去找我的親生父親。如果在事情發生以后，李心怡沒有毀掉我們指控的證據，如果我媽沒有為了錢，而選擇和解……如果這世上，還有哪怕一個人不會因為事不關己而選擇……繼續為我們追查真相，為我們發聲。我會活得連條狗都不如么？”
“你怎么知道沒有！”
一個聲音沖進來，夾雜著跑上樓梯的氣喘音。
是駱北尋。
看到陶醉滿身血跡的樣子，他曾有那么一瞬間是呼吸凝滯的。
隨后他終于意識到那些血并不是陶醉的，整個人就像從溺水中活過來一樣。
“杜遙遙，你怎么知道沒有？你怎么知道沒有人為了當年的真相，甚至不惜性命也要幫你們這些女孩討回公道！可是你敢出面作證么？你對得起用生命來支持你們的莫律師，對得起孤軍奮戰的周小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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