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回來的時候,剩下的那杯奶茶被周豫白插上了一根吸管,擺在她的面前。
“還,還喝?”
陶醉皺皺眉。
剛吐了那么多,這會兒她看到奶茶就頭痛。
“這杯是給你買的。”
陶醉推給周豫白。
“我喝不了冷的。”
周豫白的左手抬不起來,也不方便拿到桌子上。
滴滴鮮血落在腳下的地磚上,可是疼痛卻自他口袋里的那只玻璃瓶的位置開始,深深凍結住了。
在周豫白二十八年的生存法則里,得不到的東西,從來都只有不擇手段去得到這一條路可言。
否則,他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或許在周青裴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他踩碎了原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命格,卻又只能對比自己強大太多太多的勢力體系俯首稱臣。
他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卻被一步步推上殺戮的風口浪尖。
如果生命真的能夠重新選擇一次,他寧愿自己從來沒有跟周小池交換過人生。
生于一個平凡安逸的人家,哪怕勞苦一生。
可是木偶提線的久了,才會發現那一根根獨立的鋼絲終于跟自己的血肉長在了一起。
如果說,當初是他偷了周小池的人生,二十八年下來權當替她渡劫,渡得也算是心安理得。
那么如今,他又為什么不能偷走駱北尋的愛情?
他對陶醉曾經所做的一切,現在所做的一切,未來將要做的一切。也配稱為愛情么?也配陶醉為他生下孩子么?
陶醉原本就應該是他的。
如果當初他沒有被母親狠心當作游刃的要挾,如果當初他沒有被周青裴當作暗藏玄機的棋子。
他本該是周承康夫妻的兒子,他應該在長壽湖長大。
他應該理所應當地邂逅那個叫陶醉的小胖丫頭。
可是……
這一切,統統都不是他的。
“陶醉。”
周豫白抬起雙眼,目光中充盈著燈色與醉影。
陶醉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的眼淚。
周豫白這樣的男人,任誰也不可能把眼淚這種東西與他聯系在一起吧。
“你跟我一起,我們帶李老去歐洲吧。”
周豫白說。
那口吻低聲入塵埃,與濃重熾烈的辣味交織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不管治不治的好,我們去歐洲生活幾年。好么?”
陶醉:“我……可我……”
“你還有夢想。”
周豫白說,“我知道你有夢想,可是江城已經沒有你能開出夢想的土壤了。”
“下個月就要開庭了,無論沈家最后是什么下場,無論是否還有人要橫插一腳或百般阻撓,你覺得,這里還有人會在意你陶醉做的菜到底好不好吃么?小醉,我帶你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誰,也不在乎你對我的感情只是單純的友情,或處于愧疚和憐憫。我想盡全力把李老救過來。只要他能醒來……我想我們……”
我們之間就再也不會有隔閡了。
我們之間,無論愛,或不愛,都可以表達的理直氣壯了。
“周豫白,我……其實就在剛才,我做了一個決定,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
陶醉垂下頭,雙手重新交疊在小腹上。
“我懷孕了。還沒有去醫院檢查過,但是……感覺應該是有近兩個月了。”
周豫白攥緊口袋里的玻璃瓶。
那天在陶醉家里,黑貓一時頑劣弄到電視柜下一根驗孕棒。
駱北尋全程沒有注意到,但周豫白是看得清楚的。
“你沒告訴他?”
周豫白說的其實是個陳述句。
陶醉:“我不想讓他知道。”
駱北尋要做一個離開的決定,其實并不難。
他橫晃著進入陶醉的世界,抽身時卻把疼描述成僅僅只是挨了委屈的一巴掌。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在這個時候懷了他的孩子,是希望他能夠放下手里好不容易攢夠的堅決,來面對一場他從未提上過日常的婚姻。”
駱北尋是不婚族,這一點,自陶醉跟他在一起沒多久時,他就已經坦白過了。
有些人天生不適合婚姻,也有些人,天生只是不適合自己。“我一個人有足夠的信心可以養大這個寶寶。”
陶醉說,“但是,可以缺失父親的功能,卻不能缺失父愛的信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以我……兄長的名義,做這個寶寶的教父。”
周豫白怔愣住了:“你說,你要我做這個孩子的……”
“是。”
陶醉點頭:“我知道你在新加坡的時候,被人稱為珊頓道的小教父。你有信仰,也受過戒禮。我想,駱北尋跟你之間最大的差別,大概就是因為他沒有信仰吧。”
一個不肯相信人性,不愿投身于任何親密關系,只把人分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這兩種類的——
陶醉微垂下頭,唇角洋溢出一絲苦笑:“他是一個很好的情人,但他做不了一個好的愛人和好的父親。”
放下雙手,陶醉抱起面前的奶茶。
她不知道周豫白對這個請求會作何反應,所以在剛剛在洗手間里,她糾結反復了許久,組織語言到口干舌燥。
就如同等在座位上的周豫白,在那杯奶茶里下藥時的糾結反復……
“我……我就說這些了,當然這都是我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而已。”
陶醉如釋重負,端起手邊的奶茶。
“你不喝那我都喝了哦。”
可就在她的嘴唇即將碰觸到吸管的那一瞬,周豫白突然站起身。僵持許久的左肩迸發出驚人的能動力——
啪!
一巴掌扇飛了陶醉的奶茶。
陶醉震驚:“你……”
周豫白的臉色早已繃成了一張白紙樣的顏色。
泛著青色的唇,顫抖著。
“既然想要好好生下這個孩子,就不要吃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了。”
看著地上那杯炸如花的奶茶,周豫白緩了緩呼吸,閉了閉眼。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幾乎一個蹌踉摔倒下去!
“周豫白!”
陶醉搶上前。
“別過來。”
周豫白讓她待在原地。
“我叫人……送你回去。”
“可是。”
陶醉實在不放心他的狀態:“周豫白,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起來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么?”
“沒有。”
周豫白勉強笑了一下,“只是有點驚喜,很開心……你能如此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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