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睡到凌晨，醒了。
宋琳娜聽到聲音，問她要不要緊。
她這兩天都在陶公館這邊住，出租屋作為現場被封，蘇嫣又在醫院，她也不想一個人住到朋友家。
“沒事宋姨。”
陶醉只是覺得腸胃有點不舒服。
晚上回來沒胃口，什么都沒吃就洗澡休息了。
陶藍不在家，宋琳娜照例說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宋姨。”
陶醉沒了睡意，跟了宋琳娜幾步。
“怎么了小醉？”
宋琳娜看出她欲言又止的糾結，主動停下來，笑瞇瞇看著她。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時間已過十二點，圣誕節了。
宋琳娜愣了一下，點點頭：“我幫你拿被子過來，還有枕頭也要吧？床單今天才換的。”
躺在宋琳娜的臥室里，陶醉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莫名感。
“藍藍八歲起就怎么都不肯跟我睡了，這死丫頭，心野，脾氣倔。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她卻怎么都漏風呢。”
宋琳娜給陶醉鋪好被子，將自己被窩里的一個暖手袋挪給她用。
陶醉鉆進去，莫名覺得安心又踏實。
其實，她很少對任何人說，從自己有記憶的時候，媽媽也沒有再允許過陶醉睡上自己的床。
有時候她真的很懷疑，媽媽從來沒有愛過爸爸，又怎么可能會打心里愛著這個男人的孩子呢？
或許養育子女的那種責任感，只是她“既要又要”的招牌。
她在藝術里迷失了日常邏輯，在愛情里卻又失去了風度和本份。
她好像是沒有缺過她吃穿用度，可是卻始終沒有提供給她最正常的母愛的記憶。
“小醉，有心事啊？”
宋琳娜轉過身來，靠近她。
她是個優雅又體面的女人，身上總是會有那種特別令人安心的香草的味道。
“我找到我哥哥了。”
陶醉說，“可是，我沒有勇氣去看他。”
駱北尋說，莫以辰一直昏迷著。
墮海之后大腦缺氧，始終沒能醒過來。
醫生說也許有奇跡。
只是也許而已。
宋琳娜微微愣了一下：“你是說，你媽媽跟當初那個男人生的……那個男孩子？”
陶醉點頭。
“他，之前出了些意外，暫時沒有辦法清醒。”
陶醉說，“你知道嗎宋姨，我其實挺糾結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活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外公，舅舅，還有這個……素昧謀面的哥哥。
“宋姨，你說我是不是命太硬了。”
陶醉自嘲地笑，“從小就有一顆很想喂飽別人的心，最后大家長著一張嘴，就只會吃了。”
“傻孩子。”
宋琳娜疼惜地摸著陶醉的頭發，“你應該這樣想，他們看到你現在一切都好好的，一定都在很努力地想要康復過來，跟你見面，聊天，相認。沒事的時候多去看看他們，他們都聽得到。”
“可我……”
陶醉欲言又止，“我不是很想去見莫以辰。主要是因為，我……”
“不想再跟駱北尋扯上關系？”
宋琳娜如此人間清醒，一下子就戳中了陶醉的心思。
陶醉點了點頭。
“他是駱北尋最重要的兄長。”
去了，看過了，認識了，就算是放不下了。
“傻孩子。”
宋琳娜笑，“你不去接觸他的兄長，那個叫紀俞斐的，可是沒打算放過咱家藍藍呢。”
陶醉：“……”
宋琳娜：“我看那小子可挺有干勁兒，萬一藍藍一畢業就跟他結婚了，到時候，保不齊你和駱北尋還要做他們的伴郎伴娘呢。”
看陶醉遲遲不說話，宋琳娜語重心長勸道，“兩個人之間要是緣分沒有盡，怎么都是逃不掉的。小醉，順其自然一點吧。”
“為情所困！為情所困！”
門外的警長又在跑酷。
周豫白出事后，陶醉把警長送回了家，連帶著那張“吐不出象牙”的地毯嘴。
宋琳娜笑：“這貓還挺有意思的，除了整天會追著藍藍養的那只鴨子跑。再就是嘴碎了一點。”
陶醉看著門外那雙紅彤彤的大眼睛，無奈嘆了口氣：“駱北尋要是有他養的貓一半像人就好了。”
“那些畫……”
宋琳娜試探著敏感的話題。
陶醉點點頭：“嗯。”
“你要是想要，我幫你畫回來。”
宋琳娜說。
陶醉：“宋姨？！”
宋琳娜笑了笑：“你忘了？我可是李老師的學生啊。雖然沒有她那樣的天賦，但臨摹的技巧總有吧。現在你爸不在了，藍藍也長大了，我整天也都沒什么事做。回頭找個好一點的藝術工廠，咱們把地皮買下來。宋姨給你畫。”
那天晚上，陶醉抱著宋琳娜，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如果不是突然被一通緊急電話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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