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過后，蘇嫣抬手輕撫著陶醉的肚子。
“這么靈？”
驚詫只是淺淺一瞬，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綻了出來，連日來貧血的蒼白總算是見到了一點紅潤。
陶醉捏住她的手，嘆氣：“都兩個多月了。當時就想跟你說的，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真的是沒找到機會？”
蘇嫣意味深長地看了陶醉一眼。
她九死一生闖過鬼門關，并不以理性和智商為兌換代價。
她依然最懂陶醉。
陶醉看著窗外，又一場雪下過后，年悄悄跨了。
原來已經是元旦的第二天了。
她曾想過，新的一年至少要有些新氣象改變吧。
首先就要從再也不欺騙自己做起。
回望之前種種的悲劇，歸根到底都是她這些年絲毫不敢面對生活的真相，不敢直面矛盾的勇氣而起。
陶醉想，自己跟蘇嫣隨時隨地都能在一起，想無話不談就可以無話不談。
之前她始終沒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蘇嫣，是因為沒時間，沒機會么？
她只是不想被蘇嫣當時的情緒左右，不敢面對自己同樣對這個孩子的去留不知所措的茫然。
“我想要這個孩子，跟駱北尋無關。跟任何人，也無關。”
陶醉堅定地抬起頭，看著蘇嫣。
“我不會再逃避，也不會覺得難以面對任何人和事。它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我想要它成為我后半生的親人羈絆，想要體驗為人母親的這種快樂。也想有個可以天經地義吃我做的飯的小天使。”
啪一聲，蘇嫣抬手不輕不重地拍了陶醉的肩膀。
“白癡，你還有我呢！”
她沒有拍出陶醉的眼淚，卻拍出了自己的。
“男人是什么鬼東西啊，有他干媽在，放心，有干媽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們娘倆喝湯。”
蘇嫣沒有再問更多的，心照不宣止于成年人的決定。
陶醉懷孕的事，她應該是并不打算給駱北尋知道的。
“沈家的事，還有多久開庭？”
蘇嫣看看窗外，“我以為我睡了那么久，早就不知山中日月了。沒想到才過了三五天。”
陶醉心有余悸，這三五天，對她，對親朋好友們來說，可是度日如年啊。
“下禮拜三。”
陶醉說。
蘇嫣哎了一聲：“你不是要去歐洲么？不看了？”
陶醉點點頭：“這周五出發，可能過去安排一下就回來。”
其實，她是想親眼看看結果的。
“有時候我想，不管我媽，我外公，我爸爸，他們當初或這樣那樣的一些決定，引發了怎樣不可逆轉的后果。但我終究是被保護著，在所謂的靜好歲月下健康成長起來的。最大的煩惱，也不過就是被陶藍搶了些玩具衣服化妝品而已……”
陶醉說，“我想看看這個結果。或許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從過去那種自我禁錮的束縛里掙脫出來，從此再也不用背負任何人的期待，也不用去想自己應該活成什么樣子。”
這是一場，與她，與駱北尋都有關的救贖和治愈。
卻與她和駱北尋……再也沒有關系。
“但是嫣姐，你知道么，這種感覺很輕松。我以前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輕松過。”
蘇嫣點點頭：“那你是跟周豫白——”
陶醉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跟他的秘書一起過去。他不方便離境。”
一則是因為保釋限制，另一則是因為他受傷后身體一直不太好。
“我是問你，你跟他，現在算是——”
蘇嫣擠了擠眼睛，“誰問你跟誰去歐洲啊？”
陶醉臉上微微泛紅暈色。
“當然什么都沒有了。我又不是離了男人就不能活了。他是我兄長，是我摯友，也是我寶寶未來的教父。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像宴哥對你的感情一樣。”
陶醉說。
蘇嫣咦了一聲，滿臉嫌棄別過頭：“別提我哥那個兩面三刀的家伙了，我都快死了，也沒見他露過一面出來。比起他蘇大少爺的生意，我算個硫化氫啊？”
陶醉：“……嫣姐你別這么說吧。宴哥可是在你身邊守了一天一夜。”
蘇嫣眨眨眼：“我……名下沒多少財產吧？”
陶醉簡直無語：“你別這樣，你知不知道你在性命危機的時候，是宴哥給你捐的血。”
想當初自己因為黃體破裂，也出現過非常嚴重的大出血狀況，當時等在外面的事什么情況陶醉不清楚，但是周豫白幫她輸血這件事，她是清楚的。
蘇嫣愣在當下，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可能在她的潛意識里，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蘇宴從來沒有表現過對她真實的疼愛。
他身為蘇家長子，親生母親又是被自己媽媽這個“小三”間接逼走的。多年養成八面玲瓏的性格，在家族利益的狹縫中奔走平衡。
他好像對誰都很好，卻又好像對誰都沒有那么真實上心。
“可能他是覺得，比起繼母生下的那幾個，我還算是能夠跟他統一一些些戰線？”
蘇嫣鼓了鼓腮幫子，“反正他救我，肯定是因為我對他還有用處。否則就他那個性子，絕對不會在沒有價值的人身上浪費一點點時間和精力的。”
陶醉沒說話，雖然心里并不認同。
要知道，當初沈風易幾乎已經眾叛親離的時候，除了蘇宴，身邊根本沒有任何人。
難道他還指望沈風易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后，還能輪到自己撈點好處么？
“話說，你去看沈風易了么？”
蘇嫣覺得有關哥哥的事有點窒息，于是她轉移了話題。
陶醉點點頭：“可別提了，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敲了三聲響。
“小醉，蘇嫣，我方便進來么？”
是沈風易的聲音。
蘇嫣瞪圓了眼睛，看陶醉那張生無可戀的臉，用唇語加上擠眉弄眼，一個勁兒“質問”——
這是啥情況？！
陶醉無奈一攤手，低聲道：“他給忘了。”
蘇嫣：“什……什毛鬼？”
陶醉撓頭，一臉無語的菜色：“就是……字面意思啊。他之前不是被杜遙遙捅傷了么？然后昏迷了很長時間，說是腦部缺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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