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已經到前面的料臺去拿東西了，周豫白站起身，四下張望，最后在靠近窗邊的一個位置上，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頓時一愣，提步上前的動作被捆綁在了原地。
那個人，是李爭羽。
陶醉取了兩碗蘸料，回來時，卻不見了周豫白的人。
“唉？”
陶醉四下看看，叫來服務生：“請問，剛才這邊的那位先生呢？他去哪了？”
手杖不在，手機也不在。
服務生也是一愣：“剛剛好像還在這兒的。哎，小五，你看到這邊的那位先生了么？提著手杖的那個。”
隔壁領班的服務生走過來：“我看到他好像跟另一個先生出去了。之前坐在這個角落的。”
服務生抬手往另一側指了指。
陶醉皺著眉，拿起手機，剛想給周豫白打個電話，就收到了他的一條消息。
「抱歉小醉，我臨時有點事要去辦。你自己先吃，我要是來得及，等下就回來。」
陶醉舒了口氣。
還好，沒事就好。
她趕緊回過去一句：「沒事你先忙。」
然后，她略有幾分尷尬地沖著服務生笑了笑，“沒關系，你們正常上菜吧。”
火鍋熱騰騰的，陶醉確實也有些餓了。
周豫白的突然離去似乎并沒有太影響她的心情，直到隔壁桌有人長舌吐槽，說了一句——
那女的一個人來吃火鍋，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那一刻，陶醉才真正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原來，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愛周豫白啊。
雖然他說，兩個人真正相處起來，好好過日子。或根本不應像這樣那樣般海誓山盟，刻骨銘心。
但是，周豫白突然的離開甚至無法激起她心底一丁點的小失落。
他在，她欣然，他不在，她一個人吃飯甚至也無所謂。
原來愛情真的是很沒道理的東西。
所以陶醉剛剛一邊拿料，一邊盤算糾結著應該怎么給予周豫白一個不傷人的答復，在這一刻，已經有了答案。
她信任他，心疼他，甚至因為外公的事，對他足足地愧疚著，卻至始至終，沒有一丁點男女之情啊。
櫥窗外，霓虹初上，寒夜冷瑟。
陶醉吹了吹滾燙的羊肉，透過氤氳的氣息，仿佛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以為自己一定又是不安分地幻覺了。
一個人，要從另一個人的心里被狠狠挖下去，連皮帶肉的，那是說容易的呢？
陶醉揉了揉眼，可她分明還是看到了駱北尋，就站在餐廳外面的公交車站下。
棕色的大衣蓋過膝，手里夾著一支始終不曾就過一口的香煙。
他沒有跟何沁去吃飯，也沒有看到自己跟周豫白正在一起吃飯……
陶醉看著滿桌子根本不可能一個人消化殆盡的菜，長長嘆了口氣。
她叫來服務生：“食材幫我打包吧。”
晚上回餐廳，還可以給周豫白煲個砂鍋粥。
她一心想著照料周豫白，卻沒有一點愛情的成分準備撒在砂鍋里。
她一心決定遠離駱北尋，可是看著他孑然立在窗外的身影——
最后還是說服自己說，興許他是專門過來，跟她確認一些開庭的證據呢？
“你，找我有事？”
陶醉提著打包盒，走過去。
“路過。”
駱北尋的說辭，就跟幾小時前一樣，聽起來那么敷衍。
陶醉無奈：“如果下周的庭審，你也是這樣的狀態，那么你給出的證據一定沒有辦法立住腳的。”
“周豫白不在？”
駱北尋答非所問。
“他有事先走了。”
陶醉不卑不亢道，“你呢？何沁也有事？”
“她是對方律師，庭審前，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駱北尋說。
陶醉苦笑一聲：“那倒是，我是證人，你反而應該跟我多接觸才不會被人懷疑。你是想這么說么？ok，我不介意。”
提了提手里的便當盒，她繼續道：“說幾句話也不耽誤我給周豫白做宵夜就是了。”
駱北尋的眸子一倏，唇線重新抿回極其淡薄的姿態。
“我是想問你，庭審那天，就是下周三……你回得來么？”
陶醉后天就要陪她外公去瑞士，本來今天下午在醫院門口，駱北尋見到陶醉的時候，就是想要跟她問這件事的。
后來周豫白過來，何沁也過來了，就沒來得及說出口。
陶醉點點頭：“我盡量趕回來。”
駱北尋低吟一聲：“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本人到場，可能在完善證據鏈上會比較——”
“我明白。”
陶醉點頭。
“就算你不說，我也是打算回來的。”
駱北尋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但心里卻著實舒了一口氣。
他沒有告訴陶醉的是，他曾一度在擔憂，陶醉這次離開江城去瑞士，是否有可能——
再也不回來了。
“駱北尋？”
陶醉叫回失神的駱北尋，“還有……事么？”
天不早了，從傍晚開始天邊就壓抑著一蓬陰沉沉的烏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駱北尋搖搖頭：“沒事。”
“嗯。”
陶醉應聲，“那我先走了。”
說著，她轉身而去。
“新年快樂。”
駱北尋脫口而出時，陶醉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新年了。
也是，都已經跨年好幾天了……
“你也是。”
陶醉輕輕抿了下唇，與第一片飄下的雪花，一起回了頭。
……
“怎么？”
站在冷庫的大門口，周豫白提著手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爭羽。
“李醫生不敢進了？你該不會是覺得，我會對你下手吧？”
俗話說，一人不進廟，兩人不觀井。
周豫白當然理解李爭羽的顧慮，這會兒望秋已經打烊了，冷庫內黑洞洞的一切，就如同每個人內心深處不堪探究的秘密。
“我要是想害死你，不需要等到這時候。”
周豫白笑道：“何況李醫生為了找尋當年的真相，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就連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都能背叛，還有什么好害怕的？”
說著，他率先一步邁進冷庫，并用手杖指了指墻面上的報警器。
“放心吧，自從上次小醉和駱北尋差點在這里出了事。我就已經叫人安排了警報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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