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掄起右手，如輕撫一樣在周豫白的臉上打了一記巴掌。
她的右手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她故意的。
“你明知道駱小嬌會出事，卻沒有及時阻止……”
“明知道陳阿婆會拼了命去救她，卻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你與何沁，與周青裴，三人之間，互為同盟，但其實每個人都在自己而算計。”
“周豫白，你知道……當我再次見到你，看到你還活著的時候，我有多高興？”
“我甚至想過，如果我能再早一點遇到你，如果我……在認識駱北尋之前，遇到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努力地說服自己，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可以試著接受你，愛上你，可以跟你在一起！”
陶醉垂下眼睛，淚水終于忍不住決堤而下。
“可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周豫白偏開臉。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阿白少爺。”
如同晴天炸下來的霹靂，陶醉整個人僵在當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么？”
周豫白用手掌狠狠抹了下眼角，唇邊卻勾起了釋然的微笑。
“我不是阿白少爺，小時候與你相遇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我。是駱北尋，你的阿白少爺，其實是阿北少爺……”
陶醉：“！！！”
“很不可思議么？其實沒什么不可思議的，命運本來就是又不講道理，卻讓人無從選擇的。當年，我的養母宋微寒生下的……其實是一對龍鳳胎。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周海誠跟他的原配妻子情感破裂，正在走訴訟離婚流程的時候，認識了我養母宋微寒。原本打算辦完離婚，就將宋微寒娶回周家，可偏偏就在這時候，一場車禍奪去了周海誠的性命。是意外還是故意為之，早已成了當年的懸案。但周海誠一死，整個周家的大權便全部由周青裴母子掌握。”
“我養母悲痛欲絕之時，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擔心受到周家母子的迫害，不得不東躲西藏。直到兩個孩子落地后，她依然不敢掉以輕心。為了掩人耳目，她將兩個孩子分別送人，然后換回沒有血緣關系的一男一女。”
“我的生父母，也就是周小池的養父母。而我名義上的妹妹……”
說到這里，周豫白的聲音哽住了，“早在六年前就沒了。我之前跟你說過，周小池假裝跟著莫以辰投海自盡，你還記得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體么？她身上穿著周小池的衣服……身邊都是周小池的私人物品……”
“我養母換走了兩個孩子以后，心里卻始終對他們放心不下，九歲那年，她借著度假的名義帶我去長壽湖療養中心，就是想去周軍夫妻打工的地方，看看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帶著我一起去的，在那里，我第一次見到周小池，也是第一次……見到你。”
說到這里，陶醉已經徹底全明白了：“所以，你見過我，也見過駱北尋。你知道當年……那個阿白少爺是誰。”
“是，我冒充了你記憶里的阿白少爺，我以為這樣做，會讓你全身心地喜歡著我。可事實上，偷來的就是偷來的，不是自己的，永遠都不是……”
“我不是你的阿白少爺，我的腿也不是因為用了你外公的藥膳才坐下的病。而是后來在新加坡的幫會，受傷所致。陶醉，我與你的生活，本沒有半點交集，我的出現，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擺脫周家，扳倒周青裴。而你……只是我臨時起意而入局的一枚棋子。可是，我終究還是愛上了你……”
陶醉靜靜坐在那，話不再說，大腦卻沒有一刻停止過高速旋轉和思考。
“今天，我把長久以來不敢對你坦白的真相全部告訴你，是因為之前宋姨曾對我說，只要我能夠放棄一切，帶你離開，一輩子永遠不離棄，那么，她愿意幫我扳倒周青裴。但宋姨有什么辦法能做到呢？”
“我思來想去，覺得她一定是無意中知道了什么。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繼續隱身，繼續等待事情發展到完全不能逆轉的程度。你和駱北尋再也沒有可能，周青裴再也不能翻身，何沁最后也一定會為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只有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可是，我終究還是不能說服自己，我過不了你這一關……”
可是此時的陶醉，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聽周豫白的懺悔和陳情了。
“宋姨，她說她有辦法……她一定是無意中知道了周青裴的某些把柄，是什么呢？宋姨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沒有三教九流的朋友，也沒有能給她提供信息的來源。所以，會是什么呢？”
陶藍。
陶醉腦中瞬間閃過妹妹的名字。
陶藍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么？
上次她跟那個什么王老板的發生沖突，還是陶醉和駱北尋解的圍。
她這陣子都在接觸些什么人？
會不會是她那里知道了什么？
“周豫白，你送我回陶公館。”
陶醉說。
“小醉，你……”
陶醉的冷靜和釋懷令周豫白倍覺不可思議。
“我剛才說的那些——”
“我都已經知道了。”
陶醉輕輕皺緊眉頭，“是，你說的那些事很多都令人震驚到難以消化。可是現在不是沉浸在誰對誰錯誰對得起誰的時候。你周豫白，無論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目的接近我。但自從你決定守護我和我的孩子，毅然打翻了那杯下了毒的牛奶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相信你了。”
“小醉，你……你知道？！”
周豫白錯愕不已。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陶醉長長嘆了口氣：“現在也好，大家把話都說開了。雖然，我可能注定再也不能接受你，但至少我們現在還是有共同目的的，可以互相信賴的朋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救出沈風易，這樣駱北尋明天正常開庭的時候，不但有我舅舅和唐姨對沈伯康侵害罪的指控，還有駱雪萍對沈家當年伙同周青裴一起研發投放有害副作用的藥物，并陷害孟家人的證據。如果運氣足夠好，唐恬可以中止犯罪行為，倒戈質控何沁——”
“不需要唐恬，只要我去自首……”
周豫白堅定地說。
“小醉，我幫你把沈風易救出來，然后明天的庭審，我會自首，并以證人的身份說出所有我知道的。”
他答應了宋琳娜，為了陶醉，他可以放棄一切。
而所謂的放棄一切，是真的一切，不帶任何僥幸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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