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宇輝見此情況，心頭萬分沉重。
他將牛小麗的老公萬金元拉到旁邊，簡單問了些問題。
萬金元是個木訥漢子，不善言詞，從簡短對話中，賀宇輝知道自打去年牛小麗腿摔了后，他就從外地回來，接著在鄉里的一家礦場打工。
現在他的狀況就是氣短、咳血、發燒、渾身沒力。
賀宇輝看著萬金元灰暗的臉色，發青的嘴唇，以及不時輕咳的狀態，當即決定他和丁雪葭兵分兩路，各自行動。
丁雪葭帶牛小麗以及兩個娃兒先吃東西，然后就在城南醫院附近租個小旅館住下。他則領著萬金元到醫院食堂吃便餐，隨后直接到醫院就診。
天氣日漸寒冷，涼嗖嗖的風一吹，萬金元咳嗽不止，就像一架殘破的老鐘。他跟著賀宇輝的時候，不時停下，不時輕撫胸前深呼吸，狀態很不好。
看他那難受樣子，賀宇輝既心疼又著急，更為牛小麗這女人悲苦的命運深感同情！萬金元這樣子，牛小麗作為他的妻子，心情能好到哪去？
在路上的時候，他就給城南醫院副院長、資深內科主任陶寶林打電話，讓他來負責萬金元的接診工作。雖然以前陶寶林對賀宇輝有成見，但那是以前的時候，現在賀宇輝將城南醫院搞得紅紅火火，作為老醫生，陶寶林很欣慰。
陶寶林接到這個任務，自然不敢怠慢。
他馬上將萬金元引進科室，初步對他的病情進行了問診。
借助助聽器，陶寶林貼著萬金元的胸前聽了陣兒，心里便一點點地往下沉，眉頭也不由緊緊皺起來。
依照他的判斷，萬金元現在的狀況，比賀宇輝在電話告訴他的情況還要嚴重，甚至可以說嚴重一百倍、一千倍。
聽他肺部的聲音，那濁重沉悶的回聲，令陶寶林心里直咕嗵。
憑著他坐診過三十多年醫生的經驗，他初步判定萬金元極可能患的是塵肺病，而且塵肺發展到晚期。
要么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患的是肺癌，且癌細胞已經轉移。
“你這情況，別著急……我們還得作進一步檢查。”
雖然心中有數，知道萬金元的病情不容樂觀。但陶寶林并沒有提前下定議，而是開具檢查單，安排護士專門帶著萬金元做檢查
半個多小時，陶寶林從電腦中，接收到醫院ct室傳過來的片子。
他看過后，心更涼了，甚至面對著電腦，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從醫三十年來，他見多了身患癌癥的患者，痛起來的時候，在醫院里抓狂打滾喊爹叫娘，但萬金元現在的不聲動色，沒有哼哼唧唧，倒讓他分外意外。
愣了愣，陶寶林馬上給賀宇輝打電話：“賀院長，萬金元的情況，你過來看下？”
賀宇輝雖然這幾年都沒有琢磨業務，但是片子還是看得懂。
當他坐在陶寶林的辦公室，拿過萬金元的片子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肺部有一半多都顯示影像異樣，而且有兩處明顯的陰影。
“這是肺炎，還是肺癌？”
“若是肺炎的話，可能肺部影像呈白色。但他這與肺炎顯然不一樣，這些孔狀物，就是由肺內潴留粉塵而引起的肺組織彌漫性纖維化（瘢痕），這是很典型的塵肺病！不過……他這肺部，還有結節或癌變組織，挺大的，你看。”
賀宇輝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心情有些沮喪道：“現在怎么辦？”
“他這陰影部位這么大，得先提取組織，確認是不是癌變組織。然后，再看是做手術，還是進行藥物治療。”頓了頓，陶寶林有些沮喪地說道：“對于塵肺病，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這是種慢性病，極有可能伴隨患者一生。我們只能給他開具一些抗氧化劑或者是免疫調節劑藥物進行治療，或者不定期洗肺。”
“但是看他這結節的造影，若是癌變的話，恐怕就比較麻煩。賀院長，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在城南醫院工作幾十年，接觸過的肺癌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像這類情況，真不容樂觀。就算做了手術切除，病人恐怕也就是半年光景。”
“這樣的話，倒還不如不手術了，好好回家呆一段時間，家人還能多陪陪他。”
知道萬金元的情況這般嚴重，賀宇輝的心情變得萬分壓抑。
悲憫或者同情，讓賀宇輝的喉嚨里像塞了塊抹布，真不知說什么好。而且，他想到牛小麗身邊跟著兩個娃兒，溫熱的淚水，直在眼眶里打滾。
偏偏在這時候，丁雪葭打電話過來，問萬金元就診的情況。
賀宇輝怕她擔心，也怕丁雪葭身邊的牛小麗多想，他提了提神，安撫她道：“你們別擔心好啦！既然來了我們醫院，我們自然會安排好的。待孩子她爸做了檢查，住上病房，你們就可以過來看他啦。”
話是這樣說，事實情況就擺在面前，這讓賀宇輝和陶寶林的臉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作為醫生出身的賀宇輝，他何嘗不知道，很多病者的病情，就如陶寶林所說那般殘酷。若是這看似結節的部位系癌變的話，就算切除了，也拖不到多長時間！甚至可以說既是浪費錢，也讓患者再受手術的折磨。
可是這次牛小麗滿懷信心帶著丈夫萬金元輾轉鄉里來到中海，對自己充滿極大的信心。況且兩個小女孩那般純澈的目光，肯定是殷切盼著父親好起來。
若是來這里了還放棄的話，怎么對得起牛小麗？怎么對得起這份信任？
“啊啊啊…怎么這樣？”
在長久地深思之后，賀宇輝嘆了口氣道：“陶院長，你先帶病人做檢查吧！若是需要手術，就組織臺手術盡快將他癌變部位切除！要組織咱院最好的醫生……只要有一份希望，咱們就百份努力！絕對不能放棄他！而且我覺得，從他的精神上看，一定能挺過去。”
陶寶林見賀宇輝下了決心，咬牙回答：“好！賀院長，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帶他去取樣化驗，再對他的塵肺病癥進行用藥，只要結果出來，我們就組織做手術。”
陶寶林說完，起身到護士站吩咐護士，帶著萬金元去化驗取樣了，賀宇輝郁郁不樂坐著。
他的表情僵住了，目光愣愣地望著電腦屏上的ct影像，神情萬分痛苦。
對于萬金元的病情，他現在其實也無能為力，他吩咐陶寶林做手術，也不知對還是不對！
總之，他只是想盡最大努力幫他，至于他最終能不能挺過去，還得他自己決定！
然而，就在賀宇輝愣愣地坐著時，季卓凡手下副組長黃寶生，親自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去一趟他們辦公室。這讓賀宇輝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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