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卓凡略帶文皺和正式的官話，打開了賀宇輝心頭的納悶。他湊近身子，語氣平緩盯著賀宇輝道：“賀宇輝同志，我們這次下來，對城南醫院住院大樓以及實驗室項目進行綜合審計，各方面的情況，雖然未盡完美，但總體情況吧，還算好。今天，我們也已經形成文字報告，上報到省里相關部門去了。”
“現在我們找你談話的意思，主要是另一項工作。此行我們來檢查審計省里項目，是一方面的工作。同時，我們還受衛生廳廳長陳東升同志的委托，幫著考察衛計系統的干部，又是另一方面的工作！咳，在座的黃寶生同志，就是衛生廳中心人事科的科長！被我們抽調過來搞這項工作的！”
賀宇輝聽聞，目光緩緩轉向黃寶生，但見黃寶生呲著牙，正沖他笑。他只得問好他道：“黃科長好！”
季卓凡笑了笑，接著道：“其實中海市早就擬了提拔名單，也考察了幾名干部，為什么遲遲一直沒有定下來呢，就是因為名單陳廳長看了后，覺得擬提的人選不太合適當一把手。一是他們提的人年紀大了，工作少有激情。二來也適應不了現代衛健工作的需求。他知道我們要來審計衛計系統的項目，因此就提出委托我們來考察干部的要求。”
“在中海工作的十多天里，我們也做了大量工作。既對項目的建造質量和采購價格進行取證調查，同時也對衛生系統的年輕干部進行了綜合評估考察。現在我們找你談話的意思，就是告訴你，你也被納入衛計委主任考察對象。”
“啊，將我納入市衛計委主任考察對象？”
“對，我們找你談話，就是這意思！”
季卓凡說完，依然是淺淺笑意。
但是，賀宇輝卻愣住了。
因為對這個崗位，賀宇輝是做夢都沒有想過的。雖然知道衛計委主任空缺近半年，但是他完全沒有去參與競爭的意思，更沒有如一些副主任一樣，上竄下跳去找關系。
在這點上，賀宇輝自然在中海這個官路江湖里。他只不過一個是個青澀的小嘍啰，怎么可能比得過那些人脈深厚，會見風使舵的老江湖？
而且他自知未有多大成就，更沒有任何優勢，如何去與那些真正有實力、有德行，也有政績的前輩爭位置？
因此，當季卓凡說出這話時，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真有些不相信他說的是真。
但是季卓凡肯定的回答，輕揚的笑臉，卻是明確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這就是給他一個當一把手的機會。
“謝謝領導的信任！謝謝季主任和黃科長、申主任。”
“呵呵，你要謝，也別謝我們！這是領導看完審計報告之后，他的指示而已。我們就是按照他的指示在辦事。要謝，你應當謝謝陳冬升廳長才對！”
接下來，季卓凡馬就再道：“再說啦，你也別謝得太早。這只是考察而已，離真正的任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呢。”
即便是這樣，賀宇輝的心情，還是澎湃了起來。
這些年來，雖然自己從一個小醫生，一步步的升遷，直到今天走到衛計委副主任的角色。這在很多人看來，已經不錯了。可他在工作中，依然切實感受想做點事情的無奈，那受制于各種力量壓抑，無時無刻不影響著他的決策。
若是能走上一把手的位置，那對自己來說，就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間。有了施展空間，更能做更多事情，造福一方百姓。
賀宇輝和季卓凡的這次談話，進行約半個小時。
期間黃寶生也問了一些問題，主要是業務方面的。
在談完話之后，季卓凡還將他送了出來。
他是一個睿智的老者，看到賀宇輝三十出頭的面孔，以及他在項目上的擔當作為，發現這小子在工作方面搞得還算認真，處事也很有擔當，有魄力。但是，他依然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到位！比如他還沿存一絲天真，不夠圓滑等等，工作方面，也有些經驗不足。
因此，在送他出門時，他還邊走，邊跟他說了些掏心掏肺的話。
他笑笑著說道：“賀宇輝，我們來中海的這段時間，說句實話吧，也算告訴你一些內情，針對你的舉報信，一直沒斷過，其中光來信就有好幾封，有通過郵箱發過來的，也有直接塞進信箱的。這讓我們很困惑，為什么這么多人舉報你。而且這些信件，全是匿名的。”
“雖然我們也實地調查了，全是子虛烏有的事兒。但是若是這樣，老是有舉報信，也不是個事啊。特別是在這一把手考察期間，這要公示的，也會公開談話的。若是這一天一封信舉報，哪怕就是匿名的，也讓領導對你有看法。所以，在這方面，你還需要注意一下，該團結的同志，就團結一下。以前有什么過節的，你適當放下身段，跟人家說說。總之吧，我都希望你通過這次考察。”
賀宇輝聽著這話，雖然他伸手握著季卓凡的手，對他的提醒千恩萬謝。
但互相告別之后，他的肝都氣疼了，拳頭也要捏爆了。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背后寫信舉報自己，而且還有好幾封。他一直在心里認為，自己做人行事還算可以，哪怕是工作，也是對事不對人，將人說幾句，批評幾句，他從未上心，更不像某些領導一樣，暗戳戳地在工作中給人穿小鞋。
可想不到的是，這些人還在背后下黑手！
這他媽到底是誰呢？
送走了季卓凡帶隊的檢查組，也獲知自己的被納入衛計委一把手的考核對象，賀宇輝的心情卻沒有因此放松下來。
連著幾天，他去項目轉圈之后，便坐在辦公室里，仔細揣摩研究分析，這舉報自己的人到底是誰？是誰在從中作怪？是醫院這幫人，還是衛計委的那幫人？或者是同樣被考察的競爭對手。
官場如戰場。俗話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可是自己連誰都不知道，怎么來解決這些問題。這讓賀宇輝痛恨中又有些無奈，握緊的拳頭，都不知道揮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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