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寧寧吃完罐頭，悄咪咪又挪到了魚缸旁。
離厄注意到它的身影，余光留意著它的動向，謹防它做出出格之事，同時想起了今天發生的另一件事。
今早那小豬的動畫停止后不久，擔心她在外受委屈，他在窗前站了許久，凝視著這個世界，伺機尋找能夠出去的理由和機會。
再回神，寧寧正蹲在它現在的位置，不似這會仰著腦袋聚精會神看著魚缸，早上，它低著頭，伸出爪子不停撥弄不知怎么從魚缸出來的藍尾小魚，時不時拍一下。
寧寧畢竟年幼，又是獸類，在云天大陸時，它就極喜歡捉些小兔小鳥回來玩，倒也不會弄傷，豢養起來解悶。
可那是在它嘴不饞肚子不餓的時候，它畢竟是食肉的。
看到那尾小魚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一剎那，久違的恐慌卷土重來。
他幾乎預見了她回來后，發現她心愛的小魚死去，他遭到責怪的畫面，第一天獨自在家，她的魚就死了，無論是否是他做的，都與他有關。
她極有可能一氣之下將他驅趕出去！
他滿身冷汗，忙不迭過去，想看看還有沒有挽救的機會，他甚至想要賭上遭到反噬的風險，動用回春術。
好在，那條魚還活著。
他慶幸無比，卻又漸漸察覺到了古怪。
寧寧和他一樣發現了異樣，它告訴他，這條魚跳出來好一會了。
它是很想把魚吃掉，來的第一天就垂涎，卻也知道她很喜歡這條魚，如果死了，她會很傷心。
所以一見魚跳出來，它第一反應就是把它叼回魚缸。
可這條魚實在是不知好歹，不僅反抗它的觸碰，還扭頭跳起來咬它！
他大驚，這魚竟是有牙的，若非寧寧修煉了千年，肉身強健今非昔比，爪子都可能被咬掉。
口有利齒，離水能活……這讓離厄想起了他那個世界的鮫人，鮫人油所制的燈一旦點燃，萬年不熄，可用以照亮冥界的路，他靈府里就剛好有一盞。
不過考慮到那是在他那個世界，這里沒有鬼神，應是也不存在這些。
聞棠注意到離厄在走神，沿著他偶爾暴露的視線，看向魚缸。
那條魚依舊上躥下跳的，活力十足，尾巴像扇子甩來甩去，嘴巴張著不停吐泡泡。
聞棠還是聽不見它的聲音，但現在她已經不覺得奇怪了。
經過今天一白天，聞棠發現她并不是所有動物的叫聲都能聽懂，比如那躲在空調房里蹭著暖氣艱難過冬的蚊子，再比如躲在墻根螞蟻洞里偶爾出來覓食的螞蟻……
以此類推，低等生物這類，她都聽不懂。
回來的路上，她聯系上了小六，他的答案與她的猜測不謀而合。
這很好解釋，城市里，長期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動物，諸如貓、狗、老鼠，或者偶爾會見到人類但不近距離接觸，諸如烏鴉、貓頭鷹等野生動物，分別進化出了一套與人類‘打交道’的模式，有著屬于它們自己的‘文明’和‘規矩’。
有進化就有淘汰，那一部分蒼蠅蚊子蟑螂們就因著懶惰落了后，也一貫野蠻無禮，腦子里只有進食和繁殖。
吃了飯，離厄主動承擔起收攤的責任，在聞棠的口頭幫助下，洗了碗筷擦了桌子。
天色漸暗，路邊霓虹閃爍，夜晚的現代都市別有一番美感。
沙發邊，寧寧早就吃完肉罐頭，搖著尾巴蹲在聞棠腳邊等待寵幸。
聞棠看到了它眼里的渴望，心軟，將它抱在懷里，手掌細細地從它頭頂撫摸到尾端，十分嫻熟。
寧寧在她懷里舒服得哼哼唧唧，仰躺著露出柔軟的肚子，半瞇著眼睛開始告狀。
“棠棠，離厄白天又逼我修煉了，他不讓我上發沙，嫌棄我掉毛掉得厲害，我明明還不到掉毛的時候！”
“他還不讓我碰你的東西，看你的魚也不行，管東管西，他好討厭。”
聞棠：“……”
發沙，它倒是學得快。
提起化形的事，寧寧有些失落，“棠棠你知道嗎，截止到昨天，我和你已經分開一千一百五十三年零四個月又四天了，這一千多年里我每天都有修煉，起早貪黑，可還是沒能化形。”
小獸話音沉沉，說完，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解釋，“我不是笨！寧寧不笨！我很用功，也吃了很多難吃的靈草靈丹！我很努力！”
“我也不是故意拖著不想化形，我只是……覺得這樣最好，我喜歡讓你抱著。”
離厄曾經告訴它，化形后它就不能再和棠棠擠在一個床上睡覺了，它要做一個人，不能隨隨便便挨在她身邊。
它也怕它變化太大，她會認不出它。
可到頭來，模樣變化最大的人是她。
它知道她的秘密，她假裝不記得它和離厄了，它什么都明白，它會為她保守秘密，同仇敵愾！
離厄喜歡芙菱，害得棠棠傷心，當初要不是他說他有辦法救回棠棠，它才不會輕易放過他。
毛茸茸的頭頂在聞棠掌心蹭了蹭，寧寧撒嬌，“棠棠，寧寧真的好喜歡你，不管怎么樣，以后你都不能再把寧寧弄丟了，寧寧鼻子很靈的，不論到哪，寧寧都能聞著味找到你！”
聞棠：“……”
聞著味找……
她就知道這里面有它的功勞。
聞棠并沒有責怪寧寧，相反，她覺得心疼，她知道寧寧有多依賴她，她的不告而別對它來說不失為是一種傷害。
但她不能暴露她能聽懂，只能盡可能讓它舒服的撫摸它，心里默默決定明天把更好吃的肉罐頭拿給它。
離厄在廚房洗抹布時就聽見寧寧在告狀，心里柔軟，一夕之間，仿佛回到了過去，那時她還深愛著他，每逢聽到寧寧對他的控訴，她總在開解，為他找各種理由。
那時他并不懂得退讓，常和寧寧劍拔弩張，任由她夾在中間為難。
而如今，她已經不會再為他說些什么了，她甚至……
后悔幾乎成了常態，離厄抿了抿慘淡的唇。
收拾好廚房，擦干手，離厄默默走到一人一獸身邊。
聞棠突然抬頭道：“一會你可以幫我個忙嗎？我想讓你陪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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