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瑜有些擔不住這樣誠摯的謝意，臉頰微紅，“小事小事，我爸從小就教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武道的精神所在，就是舉手之勞，你千萬別放心上！”
聞棠點頭，笑容和煦。
“就是……聞棠你……你真的是那個聞家的？”
“怎么？不像？”
吳瑜點頭又搖頭，“之前覺得不太像，但現在我信了！你剛才好厲害，你還會背法條？千金小姐都像你這樣懂這么多嗎？”
聞棠撲哧一笑，“事先有準備罷了。”
不說她那些話多是常識，真正家教嚴的少爺千金，確實比一般家庭出身的孩子懂得多一些，見多識廣此言非虛，但這絕非不可超越。
吳瑜‘唔’了聲，想了想又問：“聞棠，你真有把握把張振他們踢出校門嗎？他們幾個仗著自己是學長，老欺負騷擾班里的女生，他們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平時比這還過分！”
聞棠不難猜到這樣的場景，重男輕女的社會，再差的男人也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優越感，凌駕在女性之上，自以為是。
“放心吧，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做了錯事的人一個也逃脫不了懲罰。”
“等這事過去，我就和聞風一起找你們道謝，到時請你們吃飯。”
前幾天坦白了身份，吳瑜和江美都對見到聞風表現出了極度熱烈的渴望。
吳瑜眼睛刷一下亮起來，“真的嗎？我能見到聞風？！”
聞棠笑著承諾，“能，等他忙完這段時間。”
吳瑜高興起來，陰霾盡掃，抱著聞棠脖子，“天吶天吶，我要見到聞風了！”
但說實話，今天這事聞棠并沒有多少把握，她當下處于被聞家放逐的階段，就連她請來的律師也是業界菜鳥二半吊子。
境況和其他一些普通家境遭遇誹謗的人一樣，甚至比他們還糟糕。
可越是這樣，氣勢上越不能輸，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
*
喂完小白鼠，清掃完衛生，吳瑜先一步離開，十幾分鐘過去，聞棠才走。
一出門，迎面遇上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襯衫一絲不茍，金絲眼鏡折射出冷亮，是沈奕。
想到他最近做的那些事，聞棠心情糟糕，腳步不停，擦身而過。
下一秒卻被叫住。
“聞棠！”
不知為什么，沈奕總對她有這股難以言說的敏銳，她的打扮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可他還是在第一眼見到時就認出了她。
聞棠駐足回頭，即便穿著高跟鞋，她也比他矮大半個頭，氣勢上卻不輸，墨鏡不摘，一副傲慢不好惹的模樣。
沈奕心緒無端被煩躁籠罩，借著她這身打扮，指責脫口而出，“聞小姐，這里是臨大醫學部。”
聞棠笑容虛假，“我知道，您不也叫我聞小姐了，再說今天又沒有實操課，普堂而已，用不著穿白大褂。”
沈奕皺眉，她的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惡劣，厭惡撲面而來。
兩相沉默，聞棠不耐，“沈教授叫我有事？”
沈奕目光暗沉，看不出情緒，不語。
聞棠深吸一口氣，冷笑調侃，“別是又想說教吧，我最近可聽您的話沒再去您奶奶家，也沒到您面前晃悠，沒惹到您。”
沈奕眉頭更緊，“你一定要跟我這樣說話？”
“那我們該怎么說話？抱在一起？”
“聞棠！”
“我不聾，聽得見，還是說您是故意的，想引一些人過來。”
沈奕被她這張利嘴氣得心口發悶，“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事有些分寸，不要太張揚，不是你的東西也不要肖想。”
聞棠嗤笑，他這話就有些意思了，什么肖想，她肖想什么了？
她冷下臉，摘下墨鏡，暴露而出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敵意。
“沈先生這是承認緋聞的事和你有關了。”
沈奕被她的眼神刺到，五臟六腑突然像是被狠狠捏住，但也不過片刻強大的理智就壓下了慌亂。
他避而不答，“我記得聞小姐曾說過，你聞家的家世背景與沈家旗鼓相當，撤個緋聞熱搜這種事，輕而易舉吧？”
聞棠勾唇，“沈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討厭，別總擺出一副好為人師的姿態，很虛偽。”
沈奕驚訝她這笑容，她是真的厭惡，初見時的欣賞蕩然無存，有什么東西徹底在他手上分崩離析。
他抗拒再看她的眼睛，下意識辯解道：“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
他只是堵住了想要為她澄清的那些人的嘴，其他事另有其人。
聞棠知道沈奕這類人不屑撒謊，不加懷疑，但也確信這事不會和他毫無干系，他為退婚做了那么多，送上門來的便宜他不可能不占。
不欲和他浪費時間，她戴上墨鏡，“那多謝您高抬貴手，我的事不勞您操心，麻煩管好手底下的人，不該管的別管。”
她邁步離去，在下樓梯那刻又停住腳步，對著仍站在原地發愣的沈奕道：“實在閑得慌，退婚的事就勞您多費心，我希望在一星期內收到消息，我想這也是您樂意看到的。”
腳步聲遠去，最終消失。
走廊里格外寂靜，靜到沈奕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亂而急促，他茫然撫上胸口，那里像是得了某種危及生命的急癥。
淡淡的苦澀彌散在口腔深處，翻涌，加劇。
他仍舊沒從聞棠對他的厭恨中抽離，他不明白，為什么心臟這么疼，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聞家自顧不暇，只要他再稍加安排，他們就可以自此再無關系。
疼到無法靜心，繼而有種錯覺——他會后悔。
可后悔什么？
聞棠不是她，他的憐憫不該出現。
但聞家竟然沒管她，婚事難道真的和她無關？
她的態度似乎說明了一切。
但這又怎樣。
沈奕強迫自己不再去關注這些，她是生是死遭遇了怎樣不公平的對待都是她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
聞棠請了假，中午和江美碰面交代了烘焙店的事，然后回了公寓。
當天下午，救助站被人扒出來歸屬聞棠名下，僅僅半小時就遭到了聞風粉絲以及大批量記者的圍攻，被迫關門歇業。
聞棠早有預料，事先通知林尋等人做好準備，可事情一經發生，她還是控制不住氣悶。
這么能扒，怎么不把真相扒出來！
聞棠在其他世界經歷過類似的網暴，對這類事件給她帶來的傷害不甚在意。
但這些人妨礙到了她周邊人的正常生活，他們嘴上說著新奇不在意，可那是在安慰她，沒有人想這樣被騷擾。
這讓她一度無法忍受。
她再次嘗試聯系聞家，官方澄清是眼下最快將傷害降到最低的最有效途徑。
可公關部門依舊顧左右而言他，搪塞她，而聞父那邊則仍處于關機狀態。
他們在逼她回去。
聞棠憋了一肚子氣，同時也在后悔。
她不該病急亂投醫。
要真接通了，聞父指不定怎么羞辱謾罵她，她真是瘋了才會示弱。
沈奕上午說這事不是他捅出來的，排除掉他，只能是聞雅。
知道她一再聯系公關部，聞雅一定笑瘋了。
聞父也是狠，自己親生女兒被人暗算傷害不管不問，是光等著扶聞雅上位了是吧？
聞棠郁悶又憤怒，手機被她丟到一邊，仰躺在床上，閉目。
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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