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畫押

  有虞閣一樓四方立柱上各有一顆碩大圓潤的夜明珠,在暗夜里散發著幽幽的亮色。

  褚煦君穿書后,除了頭頂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下的婚約,大部分時候確實養尊處優。

  按照古代貴女們的配置,從擅長針織刺繡到熏衣驅蟲,精通庖廚到力壯山河,前后需有二十名婢女才算班底齊全。

  有虞閣里設專門的掌燈婢女,褚煦君連火折子都不曾碰過。

  夜明珠不比現代的節能燈,光線隱晦朦朧,褚煦君日益習慣,借著光亮在自己慣用的美人榻下落座。

  再過陣子,她定要打造出后世的一整套家具,長期跪坐對雙腿實在是極大的負擔。

  作為有虞閣主人的褚煦君越是自在,站在青銅蓮花鼎爐旁的董芙越是忐忑。

  褚煦君說得沒錯,董芙確實是來“拿”東西的。

  她眼饞有虞閣的一切,不是一天兩天。之前褚煦君被八字不合逼出去的時候,她便搜刮了不少好東西帶回自己的晴乙舍。

  便是呂琴琴見了,說了句“行事小氣”便也拿那些東西端詳,末了吩咐她多找找一些褚煦君個人的物件,回頭也許有用。

  自家阿母都不攔著,董芙愈發放肆。

  只是褚煦君搬回去之后,有虞閣的婢女看管得愈發嚴實,今日是難得花連城出了門,連帶一家三口。

  褚煦君更是從天亮到天黑還不見人影,董芙按捺不住,讓小渠將守門的婢女引走,她闖了進來。

  褚煦君到底是褚家的嫡女,她回來后,這繡樓不知道又添了多少好東西。

  董芙一時差點饞瘋了,紅著眼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拿。

  無奈也只能選擇最喜歡的幾樣藏在身上,誰知要走的時候,被褚煦君迎面撞上。

  董芙:“褚煦君,你,你怎么能血口噴人?我不過是發現落了東西,才過來找,你可別胡說。”

  “芙兒姐姐搬走的時候,阿母可是讓人把有虞閣上上下下都清理了一遍,便是有幾樣,也早讓人送回了晴乙舍。芙兒姐姐的東西我向來是用不慣的,就是不知這是落了何物?”

  “你管我丟了什么,我不想說。”

  呂琴琴那樣精明的女人,難道沒有教自己唯一的女兒什么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此時,外頭兩位看護婢女急匆匆趕了回來,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形,眼巴巴瞅著女公子。

  褚煦君看了她們一眼。

  兩人便連忙歸位,不敢再亂看,只是耳朵尖都立了起來。

  “董芙,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我褚煦君的東西,除非賞你,否則便是扔了,它們也不會寫上你的名字。識趣點,自己拿出來,念你初犯,我今天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你不依,我是不知滿城有哪家會要一個手腳不干凈的女娘?傳出去,你家阿母為你這些年所作的謀劃便全化為空了。我的耐心有限……”褚煦君說完,翻身到另一側的書案,提筆在綿帛上迅速寫就。

  幸而她這些時日在花連城的監督下,補了不少的隸書。

  小渠扯了扯董芙的衣袖,努了努嘴。

  丫鬟是有私心的,這事一旦暴露,董芙作為褚家的親戚貴女,最多聲名倒地,可她作為下人,偷主子的物件,打發出去還是處罰輕的。

  二夫人并不慈和,她的小命還能不能有另說。

  董芙見狀,只好跟小渠開始一樣一樣往外掏。

  褚煦君聽見聲響,轉過頭,又繼續提筆在綿帛上添了幾筆。

  足足有一刻鐘,董芙旁邊的小案幾都要裝滿了。

  這個時代的物件不小,玉璧、釵環、字帖……,甚至連招招和拱拱的陀螺和彈弓,董芙都取了。

  “過來。”褚煦君沒再多言,“自己按。”

  “什么意思?”董芙看著褚煦君推過來的紅色顏料,反應過來后,眼睛瞪得老大,“……褚煦君,你別欺人太甚!”

  “看來芙兒姐姐是想把這件事讓大家都知道,那我也不是不能幫忙。”褚煦君準備抽回綿帛。

  “小娘子……”小渠出聲。

  不用自家的丫鬟提醒,董芙一把拉回綿帛:“我按。”

  褚煦君動作迅速收起綿帛,現代社畜,凡事留個證據,回頭好辦事。

  董芙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留了個把柄在褚煦君這里,越想越氣憤的她,轉身給了小渠一個巴掌:“賤婢,你方才怎么沒勸勸我?”

  “小渠捂著自己的臉頰,十分無辜。

  “用不著在我面前如此作態。”拿到證據,褚煦君著急去朝暉堂,不想再多浪費時間。

  董芙反應過來:“褚煦君,你可真是一個好姐姐,自家親弟弟出了事,你還在外頭晃蕩了這么久才回……”

  褚煦君回身,清凌凌的美目看向董芙。

  那是一雙生得極好的黑玉水眸,眼睫毛又長又密,不說話低著頭都能形成一圈陰影,忽閃忽閃令人艷羨。

  此時這雙漂亮到極致的杏眼,眼底如古井無波:“滾。”

  董芙驀地心下一驚,不由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肆意開口。

  從前的褚煦君美則美矣,性情卻實在膽小懦弱,面前的人卻是靈動清冷,氣勢不怒自威。

  待那對晦氣的主仆自大理石橋離開,門口的兩個婢女連忙過來跪下:“女公子饒命,我們是被小渠引開,說是朝暉堂出了事……去了知道是被騙了,連忙趕了回來,才,才……”

  褚煦君打斷她們:“可知朝暉堂怎么了?”

  “說是六公子好像傷著了,奴婢沒有打聽清楚。”

  “罰沒月銀,撤崗去灑掃三個月。”褚煦君留下處罰,趕往朝暉堂。

  **********

  董芙一路哭著回了晴乙舍,半響才等待自家阿母呂琴琴自外頭回來,連忙向她哭訴。

  呂琴琴每日雷打不動外出,向來晚歸。

  她在褚家地位尷尬,二叔母程蓉也管不到她,是以她行跡自由隱秘,連董芙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呂琴琴罵道:“糊涂!”

  董芙:“可要是不拿出來,她搜出來了怎么辦?”

  呂琴琴:“便是搜出來,只要你不承認,阿母自有別的法子為你辯解。現在你畫押留了證據,屆時褚煦君她拿出來,便是鐵板釘釘,再難開脫。”

  “都是小渠,她……”

  “還想推到別人身上?蠢貨,怎么你就半點沒有繼承我的一點皮毛,跟你那個早死愚蠢的阿父一模一樣。氣死我了。”

  董芙:“那朝暉堂出事了,我們還要過去嗎?”

  “程蓉壓根不是花連城的對手,我們就不過去了。”呂琴琴喝了一頓菜羹,半天,放下酒爵,忽然道,“不對,褚煦君怎么會那么遲歸?今天貞王府一定出事了,得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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