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為知己者死,一介白衣,行俠義之事,名動天下之時,慷慨赴死之日,春秋無義戰,市井之間刺客撐起了人性的輝煌。)
田光自刎,是姬丹從未想過的。
他打心眼里敬佩田光的膽色,對于慶柯,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期待。
“殿下,慶柯來了。”
太子府管家輕輕敲門,對姬丹道。
姬丹想要起身,卻心中一動,目光落在了站在旁邊的報劍青年的身上。
“武陽,你去迎他吧。”
“好。”
秦舞陽一點頭,朝著門外走去。
姬丹昨日回家,對慶柯此人不抱希望,左思右想,又想到了燕國大將秦開的孫子,秦舞陽,其人十二歲在王城殺人,膽魄異于常人,后被其父勒令回家,近年才再入王城。
若是慶柯不成,秦舞陽或可當之,姬丹就讓人將他從家里領了過來。
自然,他沒有告訴秦舞陽找他來的真正目的,只說讓他殺人。
“你就是慶柯?”
太子府門外,秦舞陽居高臨下,眼神高傲,看著面前頭戴斗笠的慶柯。
慶柯沒有說話,從旁走了過去。
到底是太子殿下邀請的人,他沒有阻攔,只在慶柯從身旁走過后,才意味深長道:“殺人跟殺豬不同,不是誰都有這個膽量的。”
隨后,秦舞陽跑到慶柯前頭,領著他見了姬丹。
姬丹上下打量慶柯,見他渾身哀意,心中滿意。
唯有這等人,才能慷慨赴死。
他原想令秦舞陽為正使,慶柯為副使,一同刺殺秦王政,看來是不必了。
“慶柯兄,你終于來了。”
姬丹躬身相迎,滿面笑意,攙扶著慶柯坐下,他開口吩咐道。
“讓人為慶柯兄做一桌美味,地上走獸,水中河鮮,天上飛禽都得有,慶柯兄可是我最尊貴的客人!”
“是。”
很快,慶柯面前的長桌上,就多了數十道佳肴。
慶柯知道,這是吃一頓少一頓的斷頭飯,也沒有客氣,拿起筷子開吃。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跟姬丹說過任何一句話,也表露過客氣的意思。
見他吃得爽快,姬丹臉上笑意更濃。
“武陽,你也坐,坐下一起吃。”
秦舞陽哼了一聲,盤腿坐下。
“怎可無酒?”
慶柯突然道。
姬丹怔了下,笑吟吟道:“慶柯兄說得對!”
他拍了拍手,又對門外人命令道:“將我府中所有美酒都抬上來,任憑慶柯兄享用!另外,將我府中豢養的楚國樂姬舞姬也叫來!”
慶柯這才滿意點頭,繼續享用美食。
酒足飯飽,慶柯拍著肚子,毫不在意手上的油漬。
看著前方側方彈奏的樂姬,他眼睛一亮,落在對方雙手上。
姬丹的心思,一直在慶柯身上,見他盯著那樂姬的雙手看,眼睛一瞇,笑著問道:“慶兄喜美人,若是喜歡,便贈與慶兄。”
慶柯心中一震,搖頭笑道。
“非也,在下只覺得此手甚美。”
姬丹于是抽出腰間佩劍,兩步來到美人面前。
長劍在發愣的樂姬眼前落下,樂聲舞蹈頓時停止。
啊!
樂姬雙手齊腕而斷,其余樂姬和舞姬嚇得渾身顫抖。
姬丹命人拿來玉槃,將一雙素手放在上面,親自端到慶柯面前,笑問:“慶兄喜愛,便送給慶兄,美否?”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盯在慶柯雙眼之上。
見后者面色不變,眼神毫無波動,心中暗贊。
“含怒而色不變,神勇之人,可用之!”
“自然是美的,不過,我吃好了。”
慶柯拍著肚子起身,突然扭頭問道。
“世子殿下,鄙人出身貧苦,只聽過一諾千金,卻從未真正見過千金,不知能否讓在下漲漲眼界?”
“好,慶兄想要,我便給!要多少給多少!”
片刻,兩車金銀被拉來,慶柯朝前牽馬而行,姬丹不解其意,卻也亦步亦趨。
半日后,一行人來到城外大河邊上。
“世子殿下可曾聽聞,這大河中有老龜。”
姬丹茫然搖頭。
慶柯拿起兩塊金磚,忽地扔入水中。
噗通,噗通……
姬丹臉色微變,但見慶柯望著自己,趕忙收斂神色,笑著上前。
“慶兄喜歡聽金銀入水聲?”
“是也。”
慶柯毫不猶豫肯定道。
“兄之所念,我愿行之。”
姬丹也拿起兩塊金磚,甩手扔進水中。
二人身后,一眾侍從連帶著秦舞陽,全都傻愣愣看著兩人擲金磚入水,一邊扔,還笑著比誰扔得遠。
一晃半個時辰。
慶柯跟在姬丹身后回到太子府。
天色見晚,只見一匹通體黢黑,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被下人牽著進入太子府。
慶柯停了腳步,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駿馬。
“哦?慶兄喜歡寶馬?”
見慶柯不回話,姬丹自顧自解釋道:“此馬產自趙國,乃是難得一見的千里馬,若是慶兄喜歡,便送給慶兄吧。”
“千里馬的心肝,不知是個什么味道?”
慶柯突然嘀咕道。
姬丹聞言,只欲吐血。
金子扔水里可以撈,千里馬殺了可不能復活。
但為了燕國,他還是強笑道。
“既然慶兄想吃……”
他抽出斬斷樂姬雙手的寶劍,兩步來到千里馬面前,奮力一劍,斬斷了半顆。
千里馬應聲而倒,姬丹吩咐道。
“將它送到廚房,給慶兄做一頓全馬宴!”
“是……”
遛馬的馬夫顫顫巍巍道。
如此三日,慶柯都住在太子府上,但有所愿,姬丹必行。
三日過去,慶柯已經成為燕國上卿,姬丹對他的稱呼,也隨之變成慶卿。
這一日,慶柯被姬丹叫到房中,開口便問。
“慶卿,田兄可同你說過那件事?”
“刺秦王政?”
姬丹心中一驚,緊張的四處張望。
“哈哈哈,世子點下為何如此膽小,秦國雖強,可這里是燕國,你乃燕國世子,未來的燕王!”慶柯哈哈大笑道。
“是啊,我是燕國太子,也是未來的燕王,但……”
姬丹苦笑:“也是最后一位燕王。”
慶柯看見他這副模樣,面容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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