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兄弟會和馬戲團之間的爭鋒相對，都被科爾里奇和托比因看在眼里。
但他們并沒有出聲調解，看樣子是不打算插手。
陳侖瞥了一眼羅克珊，這個身材高大的女人，正用一種冷冷的眼神打量著自己，就像是在打量一塊完整的豬肉。
他很清楚對方這種敵意，是來自于互助會內部兩個派系的斗爭——黑刀兄弟會和謀殺俱樂部同出一源，但雙方長久以來都處于互相敵視和競爭的關系。
‘黃昏茶會應該早就開始接觸黑刀兄弟會，這個女人之所以會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很有可能是那群命運派系的超凡者，在幕后給予了他們關于我的情報……’
陳侖心想。
如此看來，羅克珊并非仇視“杰克斯佩特”，而是仇視謀殺俱樂部的金杯成員“喬可”，因為陳侖的另一重身份才是他們的敵人……爭奪空缺正神教會席位的敵人！
“既然杰克先生和羅克珊女士都不愿意一同行動，那我們便兵分兩路，如何？”
科爾里奇緩聲道。
“我們收容所和羅克珊女士一路，直奔紅蘋果教堂，而杰克先生你們則與月亮教會的托比因主教同行，負責策應，如果發現紅玫瑰小隊的蹤影，第一時間將他們牽制住。”
“可以，我同意這個提議。”
陳侖輕輕點頭。
黑袍老者與寬檐帽女人都沒有意見，默認了這個方案。
這時，托比因主教取出了一個古舊的木制沙漏，一手捧著它，一手做了個月亮教會的禱告手勢。
只見淡紫色的月光從沙漏上綻放，老者伸手憑空一抓，掌心出現了一小撮細沙。他緊接著伸出手攤開，細沙緩緩漂浮起來。
“每人取一粒沙隨身攜帶，可以免受‘夜幕領域’的影響。”
托比因主教如是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各自從他手上拿到一粒細沙。
陳侖捏著指間的細沙，獲得了面板的提示，黑袍老者手中的那個沙漏，就是月亮教會的【A級詭物-靜夜流沙】，身旁圍欄里的夜幕，便是由它制造出來的。
他指尖的皮膚突然裂開一條細細的縫，將沙粒吞沒，隨后愈合，看上去就像是沙粒憑空消失了一般。
片刻后。
當眾人準備就緒，托比因主教便高舉沙漏，帶頭穿越了圍欄。
那些堅固異常的高聳欄桿，竟在沙漏淡淡的紫光照耀下，自行扭曲排開，讓出了一道“門扉”，可供眾人通過。
陳侖讓麥琪、康妮和亞力士留在了馬車內，同時還安排了八臺黑晶匠偶進行守護。旋即，他帶著其余的同伴，緊隨科爾里奇等人進入了圍欄內部。
這時。
他的靈性直覺傳來預兆，一種隱隱的警示開始在心頭亮起，陳侖條件反射地看向了羅克珊一行黑刀殺手，果不其然，那個女人正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笑盈盈的眼神中，夾雜著莫名的意味。
在羅克珊若無其事般將目光收回后，陳侖面無表情地施展了“思維共享”。
在芙洛伊、諾亞、安東尼奧和戈洛夫三人組的心中，驟然響起了杰克先生的肅殺之音，只聽他說：
“待會如果黑刀兄弟會的人有異動，直接動手殺了他們。”
馬戲團眾人頓時一愣。
在看到陳侖的眼神示意后，旋即便意識到，這是團長的超凡能力。
他們微不可查地點頭，以示收到。
*
*
*
進入圍欄內部后，四周的光線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
雖然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也相當于星月被遮掩的夜晚，環境一片昏沉和死寂。
這里原本是松沙城的市中心，最為繁華熱鬧的區域，現如今卻成了一處死地。不但充斥著數量眾多的墮落信眾，還有著紅蘋果教會的超凡修道士，在對活人進行獵殺、綁架和獻祭。
眾人沒走多遠，便分成兩隊各自行動。
陳侖率隊和月亮教會的六人沿著街道一路向前，除了托比因主教外，另外五位黑袍僧侶都是中序列超凡者。從他們的態度可以看出，月亮教會是正神教會中，少數愿意出力對抗紅災的存在，這不禁讓陳侖暗自感慨。
‘前世就是如此，面對1.0版本的帝國紅災，唯有太陽和月亮出力最多……歷史與儀式協會和海陵團全程劃水，群星和狂人學派保持中立，只有某些時候才偶爾出手幫忙。’
臨近教堂區時，黑袍老者托比因突然開口：
“杰克先生，我從您的身上感知到了月神的氣息……除了您以外，還有那位目盲的小姐，身上同樣蘊含了吾神的氣息。”
他原本半垂的眼皮睜開，看向陳侖。
“能有幸獲得月神的祝福和青睞，您一定是吾教之友，但愿您小心黑刀兄弟會的那群人……我從他們身上察覺到了不懷好意。”
“謝謝提醒，托比因主教，我會注意的。”
陳侖微笑以對。
托比因說完后，又恢復了半睡半醒的樣子，微微低頭，緩緩領路。
在他身后跟隨著的五名黑袍僧侶同樣如此，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話，只是默默地行走。
沒過多久，眾人到了教堂區。
前方突然傳來了劇烈的響動，就連地面也開始震顫。
“看來科爾里奇他們已經提前遭遇了戰斗，我們快趕過去。”
托比因主教說道。
眾人的腳步加快，穿梭過幾棟高大的哥特式建筑后，來到了一處寬敞的空地上，這里有兩個足球場大小，似乎是經過一番改造重新建設的……地上還留下了諸多未填好的坑洞，一塊塊碩大的石板堆疊在空地邊緣，等待鋪設。
中央區域，一座八九米高的巨大石像佇立著，這是一位看不見面目的女性，身披華貴長袍，靜靜站在原地，抬起的右手中，握著一支玫瑰。
這正是紅蘋果教會所信奉的真神，薔薇夫人。
在祂的雕像腳下，圍了三圈豎起的石板，上面布滿雕花紋路，但此刻已被鮮血浸染，數以百計的尸體堆疊在石板縫隙中，驚悚可怖。
暗淡的光線下，薔薇夫人的神像散發著妖冶的紅光。
“這里是一座獻祭廣場……該死的紅蘋果教會！”
托比因看到這一幕，無可抑制地憤怒道。
眾人抬眼看去。
只見兩方人馬正在遠方激烈戰斗，傳出轟隆隆巨響。
身披紅袍的超凡修道士、化身巨大食尸鬼的神父以及背生猙獰蝠翼的年邁主教，與科爾里奇為首的收容所調查員及羅克珊等黑刀殺手作戰。
哪怕有著“夜幕領域”的此消彼長，科爾里奇等人仍然處于下風！
正當托比因主教打算上前幫忙時，那邊的戰斗又發生了劇烈變化。
只見半空中飛翔的紅袍主教，和地上五名神父食尸鬼突然爆裂了身體，化作了成百上千的密集蝙蝠群，吱吱作響。
蝙蝠聚攏起來，在半空變幻成一個碩大的，由三個三角形交疊而成的怪異圖案。他們似乎引動了什么儀式，薔薇夫人神像上的紅光愈發耀眼。
祂手中的石質玫瑰，染上了一層猩紅的光澤，變得如真實的鮮花一般。甚至開始從花蕊中流淌出粘稠幽邃的罪血，一滴，接著一滴，不斷揮發升騰，綻放出炫目的奇異色彩。
嘩啦啦……！！
一片猩紅的血雨驟然降臨，蘊含著可怕的污染和腐蝕力量，鋪天蓋地朝科爾里奇等人潑灑過去。
矮小的科爾里奇臉色微變，他猛地一揮手，灑出了蘊含紫色、綠色和淡藍色的點點星光——那是數種超凡香水的混合滴露。
嗤嗤嗤！！
四五朵房屋大小的菌菇拔地而起，用它們那鮮艷且寬厚的傘狀頂蓋，為科爾里奇和羅克珊等人遮蔽了血雨。
噼里啪啦的沉悶聲響，從他們頭頂傳來，那些血雨拍打在菌菇上，竟如一枚枚子彈般沉重。崩碎的血霧朝四周擴散，緩緩垂落彌漫，不慎在呼吸間吸入這些血霧的調查員和黑刀殺手，頓時感覺渾身酥麻疼痛，自身的理智在快速消退。
“屏住呼吸，這些血雨蘊含了強烈污染！”
科爾里奇咆哮道。
他再一次揮灑出淡藍色香水，四周空氣為之一新，血霧得到了一定的凈化。
同時，接受到“香水養分”的巨大菌菇，忽然收縮膨脹，噴出無數顆粒狀淡藍孢子，吸收了天上的血雨后，自行抵消潰散。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怪叫，還有傘蓋被腐蝕的持續噪音，一直在挑戰著科爾里奇等人的神經，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紅蘋果教會的強大，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但就在這時。
半空中構建三角圖案的蝙蝠群，突然集群朝一側遠離。
科爾里奇和羅克珊等人紛紛仰頭，順著它們飛遠的方向望去……調查員們的表情忽然大變。
“科爾里奇大人，它們朝托比因主教和杰克先生他們那里飛去了！”
矮個子男人身邊的屬下喊道。
“原來這群該死的紅色瘋子，打的是這個主意！故意用血雨困住我們，實則是想攔截圍剿另外的援軍！是我太莽撞了，不應該提前進入這片區域……對方早就知道我們的到來，故意設下了陷阱。”
科爾里奇臉色陰沉，他立刻盤膝坐下，手中出現一堆超凡材料和調制器皿，吩咐手下道：
“你們和羅克珊女士他們保持警戒，我需要三分鐘時間臨時調制香水，才能……”
這時。
一隊八九人的紅袍修士，從空地另一側，也就是月亮教會和馬戲團的身后出現，紅蘋果教會呈前后包夾之勢，封鎖了陳侖等人的行動方向。
“那是‘紅玫瑰小隊’……托比因主教和杰克先生他們危險了！”
科爾里奇瞳孔收縮。
他剛想轉頭向羅克珊說話，卻發現黑刀兄弟會的人已經全部消失。
空氣中只留下了她的一句話：
“我們隨影而行，不懼血雨，便先去支援。”
*
*
*
陳侖環顧四周。
前方飛來的蝠群聚攏，化作一位紅袍主教和五名神父，身后紅玫瑰小隊隊長，領著七位精銳修道士攔住去路，包圍過來。
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殘忍的笑意，似乎勝券在握。
側面，一道道拉長的陰影貼地而行，朝己方奔來，正是羅克珊率領的黑刀殺手團。但看上去并非支援，因為就連托比因主教，都能感受到那陰影中強烈的惡意，撲面而來。
待影子停在百米開外，他們從地上立起，恢復了人形。
為首的羅克珊渾身覆蓋了漆黑的影子，猶如穿上了一層黑色泥漿的鎧甲，她僅有面部露出，臉上帶著冷笑，眼神中既有幸災樂禍，也有毫不遮掩的殺意。
她做著口型，看上去像是在說：
“你死定了，喬可。”
陳侖先是平靜地掃視了一圈紅蘋果教眾，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黑刀兄弟會等人，最后搖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就這點人，還不夠。”
他決定先發制人，直接抬手一揮。
身周驀然刮起了紙牌風暴，數百張高速旋轉的撲克，如龍卷一般環繞身周。
陳侖拉低黑帽，抓著銀手杖如指揮棒，輕輕旋轉一周。
紙牌風暴竟瞬間分流，同時化作兩股洪流，朝前后的敵人撲去！
“杰克！你這該死的異端！不要再掙扎了！區區……”
紅袍主教冷笑道。
但他臉色在下一秒劇變。
只見襲來的紙牌風暴中，夾雜著十張漆黑透亮的飛牌，每一張都壓抑著可怖的能量……讓他心神俱震，強烈的危險感油然而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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